隨著村口的孤影拉長,落沙村迎來了今日的黃昏。
一名男孩正蹲在村口沙地上,他的注意力全在腳下繪出的一條條線條之上。
“傻呆子,誰讓你跑外面來亂畫的。”
路過的小孩踢起一捧黃沙,沙粒順著衣領鑽入阿硯脖頸之中,他被殘留的餘溫燙得縮了縮脖子。
阿硯沒理會嬉笑,指尖繼續在沙地上游走。
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在夕光下泛著微不可察的銀光。
他總覺得這些紋路本該是活的,就像祖父故事裡說的,仙人揮袖便能叫山巒移位、江河倒流。
不論同齡人的嬉笑,還是阿硯的幻想,天黑歸家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事。
“不是讓你就在後院作畫嗎,怎麼又跑出去了。”阿硯家中,他的孃親正用一條破布將他身上的沙土拍打下來。
他身著的素衣打有三塊補丁,衣服的邊角被多次洗滌後開始泛白。
阿硯嘟囔著嘴,委屈道:“有些小了。”
“阿孃幫你找根小點的棍子畫好嗎?家中忙怕照看不到你,阿硯聽話好嗎?”
李氏屈膝蹲在灶臺邊,用手指輕撫阿硯的臉頰。
“嗯。”
“阿硯真乖,你坐好,娘去做飯。”
今晚的麵條上比往日多了幾塊肉片,白湯上漂浮著許多油花。
李氏將瓷碗中的麵湯喝淨,手撐著臉頰看著吃得正香的阿硯。
希望...明日阿硯能有個好結果,聽說...上山之人近乎半生不再歸家。
晨霧與灰瓦上的炊煙相互裹揉,村口卻已傳來熙熙攘攘的話語聲。
“你這孩子,才換的新衣服,又去哪兒掏了泥?”
“二嬸,趕緊的,辰時快到了。”
卻見全村人正聚集在村口的曬場處,各家的大人將孩子帶至人群之前,挨個站好。
阿硯正攥著衣角數補丁間隙的沙粒,耳邊忽來幾聲劍匣嗡鳴。
抬頭看去,七柄無鞘鐵劍已倒插入曬場,同時,鐵劍激起的黃沙竟在半空凝成一部劍訣章節。
“諸位鄉親父老,十年一度的測靈大典再次開始,希望這些後輩能多出些修行之才。”
負責遴選的灰袍修士說完又屈指彈落袖口沙塵,滿場少年腕間便憑空現了出三道硃砂印。
阿硯盯著自己腕上忽明忽暗的印記,喉間忽然湧起一股鐵腥氣。
“少年們不要驚慌,都排好隊走向前方劍陣。”
排在首位的村長之子剛踏進劍陣,兩柄鐵劍便泛出光芒。
“地靈根,不錯。”
下一位上前的是阿硯的鄰居,名叫李浩,四柄鐵劍泛出光芒。
“雖是雜靈根,依可上山修行。”
一名身著墨綠裝的少女輕快的走進劍陣稍待,她也不看結果轉身便離去。
“咦,竟然有一變異雙靈根,甚好。”
“這搬來不久的蘇財主,竟然有這麼好個女兒。”
“可不是嗎,看著平時挺低調的,沒想到家中竟藏了個活寶。”
村中的眾人聽到仙師方才對女子的誇讚不禁議論起來。
待前方數名少年陸續走過,終於輪到阿硯。
他卻徑直走向劍陣一邊,雙手攥住陣口鐵劍奮力一拔,竟以劍為筆就地勾出紋路。
“噗”
灰袍修士猝不及防遭陣法反噬,一口鮮血濺在沙地上。
“師父,師父。”幾名弟子關心上前將灰袍修士扶住。
一名弟子卻徑直走向在地面亂繪的阿硯。
“啪”
“誰讓你拔劍的,你們村莫非讓個傻子來做測靈。”那年輕修士說完皺眉瞪向了村中眾人。
“哇~”阿硯哪裡捱過如此重的耳光,坐在地上便哭了起來。
一名婦女雙手使勁推開面前擋道的人,快步走到阿硯身旁,將他抱了起來。
“阿硯不哭,阿硯不哭,咱們不做測評了。阿硯聽話.....”李氏一邊哄著阿硯一邊往回走。
灰袍修士盤膝而坐,調息恢復後說道:
“無妨,是我自身修行不到位,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麼,測靈繼續。”
灰袍修士雖重結劍陣,卻未察覺空中劍章並未消散,許多字跡也變了位置。
不過半炷香時間,村內測靈已完,李村長正與那名灰袍仙師連連賠禮。
“不必在意。”灰袍修士搖手一擺,飛舟浮起,帶著宗內弟子朝下個村子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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