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頭骨碎裂聲混著夜梟啼鳴消散在風中。
裘圖緩緩收掌,寨主轟然倒地。
月光下,但見那張面孔由漲紅轉為鐵青,七竅中蜿蜒爬出鐵灰色血絲,如毒蛛吐絲般在青磚地上蔓延。
約莫盞茶時分後。
“咚!咚!咚!”
山下驟然鼓聲震天,驚起棲雲寨一片慌亂。
燈火如星火燎原,接連亮起。
幫眾們衣衫不整地衝出房門,叫罵聲此起彼伏。
“哪個殺千刀的大半夜擂鼓。”
“莫不是官府來剿?”
“兄弟們快去山門把守,莫叫賊子衝上來。”
“刀呢,誰拿錯我的刀了。”
“都這般久了,寨主呢,長老們呢,莫不是酒喝多睡著了。”
“快!爾等隨我去棲雲樓請寨主定奪!”
........
山腳下,數百鐵掌幫眾列陣如林。
劉博陽端坐馬背,眯眼望著山上亂象。
這月餘來,他隨裘圖橫掃川北各幫派匪寨,早已駕輕就熟。
按照既定章程,裘圖孤身斬首高手,他再率眾衝殺。
什麼“降者不殺”的場面話,他們連喊都懶得喊。
唯有殺到對方肝膽俱裂,跪地求饒的降卒,才算得上真心歸順。
按裘圖的說法,真心是需要檢驗的。
月光下,劉博陽臉上的橫肉泛著油光。
雖身形依舊肥碩,眉宇間卻已褪去市井圓滑,反倒平添幾分沙場淬鍊出的狠厲。
他抬手一揮,鼓點驟急如雨。
“殺——”
幫眾齊聲怒吼,如潮水般湧上山道。
裘圖要的就是他們橫衝直撞,浴血廝殺。
不見生死,難礪鋒芒。
弱者淘汰,強者恆強。
他雖可憑一己之力屠盡山寨,卻更願給幫眾一個浴血淬鍊的機會。
鐵掌幫的人可以弱,但決不能怕死,那兇悍的氣勢必須夠足。
否則,養一幫閒人,豈不是浪費糧食。
此刻,一隊棲雲寨幫眾正疾奔向閣樓,欲要通稟寨主。
行至半途,忽聞陣陣梵音自閣樓飄來。
“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暴流。”
“我於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為我。”
“世間離生滅,譬如虛空花,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
......
那誦經聲低沉渾厚,在擂鼓與喊殺聲中顯得格外詭異。
為首虯髯大漢腳步一頓,銅鈴般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寨裡怎的有人唸經?”身旁刀疤臉忍不住發問。
另一人喝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唸經!是哪個腦子壞掉了。”
話落,虯髯大漢伸出雙手猛地一推別院大門。
“嘭——”
“寨主!大事不妙!”
眾人魚貫而入,卻在門檻處驟然僵立,氣緊遊絲,面色發白。
但見閣樓簷下一排大紅燈籠高懸,喜氣盈盈的燭光映照著一具具面容猙獰扭曲的懸屍。
細細一數,一共七具。
恰好便是寨中武藝最高的七人。
這七人皆是面色紫青,七竅滲出蜿蜒黑血,在風中輕輕搖晃,宛如一串人肉風鈴,看起來好不滲人。
“噗通”一聲,有人癱坐在地,褲襠已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