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春煙繚繞,宿雨潤花。
忽然,裘圖耳廓微動,聽見船艙那對父子船伕的低語聲。
“還有多久。”
“噤聲。”
裘圖聞言虎目瞬間一凝,於雨幕中緩緩轉身。
收傘擲於一旁,掀簾步入船艙。
艙內靠後處,並列兩個輪槳座,一老一少正奮力蹬踏。
見裘圖進來,老者露出焦黃牙齒,嘿嘿笑道:
“客人怎不看了,洞庭風景可好著哩。“
裘圖面帶溫和笑意,輕撥佛珠,踱步至二人之間,悠然道:
“這湖面霧氣未散,何來風景?不如看看二位踩槳來得有趣。“
言罷,斜睨老者雙手。
只見其雙手枯黃髮黑,右手五指關節尤為粗大。
踩漿靠腳踏,擼槳亦是靠雙手,此等情況顯是常年習練單手兵器所致。
回首斜眸,其子亦是如此。
想罷,裘圖輕撥白檀佛珠,輕言細語道:
“二位可曾聽聞鐵掌浮屠。”
“什麼鐵掌浮屠,沒聽過。”
老者搖頭,似回過味來,擔心惹惱裘圖。
隨即面露猶疑,小心翼翼道:
“這莫非是客人你的江湖稱號?”
裘圖嘴角微揚,輕輕頷首。
其子憨厚笑道:“嘿嘿.....好聽。”
老者似在回憶,仍未能記起,便又問道:
“客人本名叫什麼。”
“裘千屠。“裘圖輕吐。
老者兒子又憨笑道:
“名字也好聽,聽著就是大高手。”
裘圖笑著擺了擺手道:
“誒,其實裘某有兩個名字,同音不同字。”
“願聞其詳。”老者笑道。
但見裘圖溫文爾雅道:
“就是這個屠字,在心懷善意之人面前,便是浮屠的屠。”
“可若是有人心懷不軌.....”
老者臉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硬。
裘圖俯下身,將頭緩緩靠近老者,意味深長道:
“那就是圖窮匕見的圖。”
話落,二人四目相視,近在咫尺。
“咕嚕——“
老者喉間滾過一聲渾濁的咽鳴,其子亦不自覺地吞嚥下喉。
老者強自鎮定,枯槁的麵皮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的笑紋,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道:
“客人此言何意。”
裘圖笑意一斂,冷聲道:
“你練的是哪家劍法。”
老者笑容一收,平靜道:“什麼劍法。”
話音未落,裘圖右腿如鋼鞭橫掃,“嘭“地一聲將老者踹翻在地,足底重重碾上老者腹部。
鐵手一翻一扣,五指如鉗般扣住老者兒子咽喉,緩緩提起。
眸光低垂道:“你也不想絕後吧。”
然而老者仰面躺倒,目光卻平靜得駭人,竟似已看透生死一般。
裘圖眉頭微微一皺,目光如刀掃向被鐵手扼住咽喉的少年,輕聲道:
“他不說便你來說。”
卻見那少年雙眼更是平靜如水,唇角忽然逸出一縷黑血。
裘圖猛地將其拉至近前,扭脖道:
“服毒自盡?”
再回首時,老者已仰面僵臥,雙目圓睜,竟比那少年先一步嚥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