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輕呼驀然響起。
少女驚得跌坐在地,素手扶住船舷,仰頸望去。
只見裘圖一襲玄衣臨風而立,早已在她身後多時。
面色淡然,雙手揹負,其後佛珠輕轉。
垂眸俯視,似無波古井。
四目相對間,湖風捲起少女散落的青絲,如簾掩住杏眸。
“彈什麼琴。”裘圖開口,嗓音低沉溫潤,與方才的殘忍暴虐判若兩人。
少女眸光微動,輕撫心口,長出一口氣,聲音柔得似一泓春水。
“裘大哥,你沒事就好。”
說罷,似是受不住那灼人的目光,低垂螓首,貝齒輕咬櫻唇。
見裘圖沉默不語,她指尖絞著藕荷色衣角,細聲道:
“我是想著今日深陷重圍。”
聲音漸低,帶著幾分楚楚可憐道:
“若不為裘大哥彈奏一曲,怕是難有明日。”
晨光在她羽睫上跳躍,投下細碎的陰影。
她悄悄抬眼,見裘圖似在沉思,便扶著窗欞起身,蓮步輕移,又近了半步。
咫尺之距,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兩人之間。
“裘大哥去了這麼久...”
她雙眸平視裘圖胸膛,聲音輕軟,似三月春風道:“可是將那些魔教賊子都趕盡殺絕了。”
裘圖視線上眺,目光掠過她髮間的珠花,看向遠方,搖了搖頭道:“跑了不少。”
少女背過身,杏眸中映著粼粼波光,雙手梳捋著一縷側臉垂髮,聲音清越道: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當世罕見的大英雄,裘大哥莫要沮喪。”
裘圖眸光微動,似打消了疑慮,輕頷首轉身下樓。
今日一戰怎麼也算得上除魔戰績。
若不放跑一部分魔教中人,留他們四處宣揚威名,那豈不是白殺了。
做好事不留名,等於沒做事。
至於剛才對此女的質問,實在是對方舉動太過反常。
如此危急關頭,竟還有心思著彈琴。
又是殺戮又是肅殺之音,差點引得自己把持不住。
此女本性古怪急辣,裘圖並非不知,按正常情況,應早就破口大罵魔教賊子。
不過......裘圖也不是愚笨之人。
此女明顯初次與他相見時便心生覬覦,對他有些不該有的情愫。
作出此等反常之舉,倒也解釋得通。
不過今日倒也證實了裘圖的猜想,音律著實可作為欲練神功的法門之一。
二十餘日的磨練,他的意強大了不少。
辟邪魔功內力奔湧,血腥殺戮外加肅殺之音諸多條件下,他也沒有喪失理智。
見裘圖的身影方消失在樓梯轉角,少女一下癱坐在地,不停輕拍心口,急促喘息。
她早就嚇得腿軟。
良久後,聽著輪槳轉動水流的聲音,少女這才起身落座。
雙臂交疊搭在朱漆窗欞上,將下巴輕輕枕在臂彎間。
晨光灑落,湖面泛起粼粼金輝。
她出神地望著那碎金般的光影,任微風拂過面頰,帶走方才的驚惶。
輪槳劃破水面的聲音規律而舒緩,與遠處偶爾掠過的水鳥鳴叫交織成曲。
少女就這樣靜靜倚著,眸光隨著波光流轉。
時而可見一尾游魚躍出水面,濺起細碎的水花,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她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笑,連自己都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