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名字上的試探之舉,竟也被對方輕鬆化解。
不得不說,其處世圓滑。
只不知,這圓滑背後,是否還藏著幾分老奸巨猾。
林震南和顏悅色道:“我福威鏢局受江湖朋友抬舉,號稱天下第一鏢局。”
“祖父林遠圖開創福威鏢局時,憑藉一手辟邪劍法打下四省基業。”
“彼時,從福建往南到廣東,往北到浙江、江蘇,無不聞名遐邇。”
“家父武功雖不如祖父,但為人豪爽仗義,廣結人脈。”
“在他手中,鏢局開通了山東、河北、兩湖、江西和廣西六省鏢路。”
“林某不才,接掌鏢局至今,也只打通了陝西、雲南兩地。”
所謂先聲奪人。
開場先展示勢力強大,不過是江湖中常用的手段罷了。
裘圖聞言,脊背一挺,正襟危坐,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敬仰之色。
微微張了張嘴,卻不發聲。
此刻,無言更勝千言。
林震南佯裝毫無察覺,心中卻已暗自得意。
眼前這小子看似體態魁梧,是個練家子。
但畢竟年紀尚小,又是從川中那等窮山惡水之地而來。
想必沒見過什麼世面,自是容易拿捏。
只見林震南端起茶杯,吹了吹,輕抿一口,長嘆一聲道:
“你別看林某這鏢局規模不小,風光無限。”
“總舵光鏢師就有八十多人。”
“此外還有趟子手、管事、會計、僕人、廚師等,總數七百餘人。”
“分舵人數雖少些,但也不下五百之數。”
“林某這每天一睜眼,便是幾千兄弟的生計活路。”
“鏢局利潤有定數,但分粥的人太多。”
“就像那喊號子的趟子手,林某也只出得起每月八兩。”
說罷,他將手比作八字,幾乎都要貼到裘圖臉上,生怕他看不清。
“愧對兄弟啊。”林震南一臉無奈搖頭道。
每月八兩,在這個時代,妥妥的高薪。
普通的佃戶一年也才勉強掙得這個數,省著點還能養活一家人。
林震南此番說辭,看似在訴說苦惱,實則是在利益誘惑。
不得不說,林震南對下面人確實大方,比其他鏢局給予的待遇豐厚得多。
裘圖在傾聽過程中,身體緩緩朝著林震南傾斜,眼中滿是期待與嚮往。
或許是覺得火候已到。
林震南輕輕放下茶杯,輕咳一聲道:
“小兄弟雖然年輕,閱歷尚淺。”
“但林某最喜結交有志少年。”
“小兄弟若是不棄,可願入我鏢局,替林某分擔一二。”
“願意,願意至極!”裘圖一臉急切,完全是一副沉不住氣的少年模樣。
林震南見狀,當即撫掌大笑道:“裘老弟果然是爽快人。”
話音剛落,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浮現出沉思之色,猶豫道:
“不過鏢局職位眾多,林某也不知裘老弟適合哪一行。”
說著,他掰起手指細數道:
“這職位有總鏢頭、掌櫃、賬房、鏢師、趟子手、夥計、馬伕、護衛……”
“裘老弟雖一看便武藝不凡,但這個……”林震南看向裘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試探。
裘圖哪能不知對方心思,當即應承道:“裘某明白。”
說罷,他右手輕輕拍在茶杯上,勁力一催。
茶杯無損,杯下茶碟驟然破裂。
林震南眉頭下意識一挑,隨即豎起大拇指,沉喝道:
“好功夫!”
他熱情地牽起裘圖的鐵手,輕輕拍著其手背,說道:
“裘老弟能加入我鏢局,林某人自當以兄弟待之。”
“想你從川中而來,旅途定然勞累,且先休息幾日。”
“屆時,我自安排有老鏢師帶你走鏢,先熟悉熟悉。”
說罷,朝那青須老頭道:“楊總管,帶裘老弟去看看住宿環境,好生安頓。”
待裘圖跟隨楊總管走出偏廳,前往鏢局專門為鏢師提供的屋舍。
林震南這才坐下,端起茶杯輕啄一口。
目光斜掃了一眼破碎成渣的茶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隔山打牛,倒也是個能人。”
“值得。”
忽然,林震南眼眸一凝,放下茶杯。
緩緩將頭湊近裘圖的茶杯。
只見茶杯內的茶水已然變綠,表面浮著細碎的茶沫。
“上等信陽毛尖,怎麼會這麼多茶沫……”
林震南眉頭緊皺,滿臉疑惑。
他端起茶杯,緩緩傾斜。
茶水灑落一地。
不見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