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悠臉頰漲得通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貓般猛然從寧許身上彈起。
腰間玉佩隨著動作在暮色中劃出一道青碧色的殘影。
她慌忙去撿落在一旁的佩劍,劍鞘磕在石板上發出清脆聲響:“寧許!你故意使詐!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寧許懶洋洋地坐起身,撣了撣衣襬上的塵土,嘴角掛著慣有的痞笑:
“鹿總旗這衛戍司的石板地可比你那硬板床硌人多了,想切磋改天去校場,別在這兒拆了我的院子。”
他伸手撈起滾到腳邊的茶杯,發現涼茶早潑了個乾淨,不由得咂舌惋惜。
鹿悠悠將佩劍重重插回劍鞘,胸前劇烈起伏:“少狡辯!你方才用的根本不是正宗武修的招式,倒像是市井無賴的下三濫招式!”
她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要貼上寧許的臉,“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從陛下那兒得了什麼武功秘籍?”
“嘶——”
寧許誇張地往後仰,“鹿總旗,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熱情,讓旁人看見還以為我寧某人輕薄你呢。”
他瞥見鹿悠悠握成拳頭的手,連忙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的的的,我承認,抓細作時用了點巧勁兒,不過是些旁門左道,哪值得你惦記?”
鹿悠悠冷哼一聲,轉身坐到石凳上,抓起寧許的空茶杯晃了晃:“倒茶。”
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勢。
你還擺上譜了,面子不小哦……
寧許還是哭笑不得地起身,從屋內拎出半壺涼茶:“您這是把我這兒當茶樓了?”
“少廢話。”
鹿悠悠仰頭灌下一大口,喉間發出暢快的嘆息,“說真的,你和陛下到底聊了什麼?總不會只是彙報細作的事吧?”
她摩挲著杯沿,眼神中難得流露出幾分期待,“陛下她……有沒有提到別的?”
寧許往石桌上一靠,故意拖長語調:“這我可得賣個關子——除非……”
他突然湊近,在鹿悠悠耳邊壓低聲音,“除非鹿總旗陪我教坊司吃酒,聽說那兒新來了個唱曲兒的姑娘,嗓音跟黃鸝鳥似的。”
“你!”
鹿悠悠的臉“騰”得紅透,抓起茶杯就往寧許身上砸,“登徒子!誰要陪你去那種地方!”
寧許早有防備,輕巧地側身躲開。
茶杯“哐當”一聲砸在牆角,碎瓷片濺起星星點點的灰塵。
兩人正鬧得不可開交,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身著玄色百戶官服的青年大步跨進院子,腰間玉牌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正是方太傅的孫子方修。
他身後跟著兩名面色不善的親衛,腰間佩刀尚未入鞘,刀身上還凝結著暗紅的血漬。
“寧許!”
方修猛地停在石桌前,官靴重重碾過地上的碎瓷片,“沒想到你這人轉眼就變成天門總旗,好大的官威!”
他袖中猛地甩出一紙文書,啪嗒一聲拍在石桌上,“未經刑部許可,擅自處決教坊司歌姬,當真是目無王法!”
這人是來找揍的麼?
上次沒被打夠?
寧許掃了眼文書上鮮紅的印章,挑眉笑道:“方百戶這是說的哪裡話?那些歌姬分明是蠻族細作,我奉陛下旨意辦案,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