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拱手問了句:“道長還有鐵環嗎?”
鄧守一呵呵大笑,又丟下一枚鐵環,長歌道:“本為同門共指迷,上根一覽悟玄微。若將此向愚痴說,生謗生嗔總是非。”衣袂飄飄投山下而去,轉眼消失了蹤影。
魏十七拾起鐵環放入懷裡,嶽之瀾沉默片刻,展顏一笑道:“在下這就動身迴轉信陽鎮,魏小哥有何打算?”
“我還要在山裡逗留幾天——這些獵熊的鐵夾丟了未免可惜,你若不要,可否送與我?”
“魏小哥客氣了,只管拿去用,在下先行一步,告辭!”嶽之瀾背起馱袋轉身離去,魏十七目送他漸行漸遠,片刻光景,山林間又剩下他孤零零一個。
暮色漸濃,昏鴉歸巢,魏十七點起一堆篝火,用彎刀剖開熊背,挑金毛下方的裡脊肉,剔出幾塊插在樹枝上,烤到七八成熟,顧不得燙,狠狠咬了一口。熊肉粗礪乾柴,有股子酸腥味,口感遠不及野豬狍子,魏十七腹中飢餒,顧不上挑剔,狼吞虎嚥吃了個乾淨。
三斤熊肉下肚,魏十七拍拍鼓起的肚皮,覺得口中乾渴,起身拿皮袋喝水,才剛站起身,腹中忽地騰起一股熱氣,熾熱如火,頃刻間燒遍全身。
“莫非這熊肉有毒?”魏十七心中犯起了嘀咕。
熱氣越來越盛,在體內左衝右突,不得宣洩,魏十七覺得自己像只充氣的皮囊,每一寸肌膚都鼓脹起來,低頭看看手臂,不由大吃一驚,胳膊竟憑空腫了一圈,汗毛根根豎起,五根手指像胡蘿蔔,彎都彎不過來。
頭腦昏沉沉,天旋地轉找不著北,腳下踉踉蹌蹌絆了一跤,後背狠狠撞在一棵樹上。這一撞的力量大得驚人,熱氣受外力衝擊,縮回少許,又猛地向外鼓脹,背上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彷彿插上一把鈍刀,來回轉動,疼得他眼前發黑,噁心欲吐,耳畔接連響起十多聲焦雷,腿腳一軟,死豬般撲倒在地。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口鼻重重磕在地上,魏十七淚飛如雨,鼻血鼻涕齊流,上唇被牙齒磕破了,塞了一嘴的爛葉爛泥。
隔了許久,劇痛才漸漸消退,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熱氣繼續在體內翻騰鼓脹,折磨得他欲仙欲死。魏十七腦中靈光一閃,福至心靈,想起獸皮上繪下的人形,奮力吐掉嘴裡的髒東西,咬著牙呻吟道:“原來……這就是老熊……修煉……的玩意兒……還真他……媽……媽……媽的疼!”
爆了兩句粗口,魏十七掙扎著爬起身,胡亂抹去眼淚鼻涕,鬼使神差摸了摸褲襠,還好沒有失禁。他咬咬牙,看準一顆大樹,背轉身撞了上去,又一陣鑽心的劇痛,差點以為背上破了個大窟窿。好在這一次有了準備,他撲倒在地時,拼命用雙手撐住身體,才避免了二度破相。
“男人嘛,就該對自己狠一點!”魏十七一次次爬起來,學著老熊弓背撞樹,又一次次栽倒,到後來整個人都麻木了,疼痛變得可以忍受。撞到第十三次時,他聽到體內“咯”一聲輕響,後背某個地方鬆動了些許,鼓脹的身體像被針戳了一下,熱力隨之散入骨節,魏十七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疲倦從骨髓中湧出,潮水般淹沒了他。
沉沉睡去前,魏十七喃喃自語道:“原來,這真是一個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