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點，楚牧之拿起手機，主動撥通了蘇晚晴的電話。
“別重啟它。”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電話那頭的蘇晚晴明顯愣住了，帶著一絲困惑和緊張問道：“為什麼？你……你都看到了？”
“它選擇用‘滴水’和‘風鈴’和我說話，不是為了回來，是想確認我過得好不好。”楚牧之走到窗邊，望著樓下的車水馬龍，輕聲說，“它已經用它的方式告別了。如果我現在為了見一面而把它強行叫醒，那不是重逢，而是在利用它的執念，褻瀆它最後的溫柔。”
蘇晚晴握著冰冷的手機，久久沒有說話。
她能想象出楚牧之說這番話時的表情，那份超越了普通情感的理解與尊重，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安。
許久，她才用近乎嘆息的語氣說：“……你說得對。”
結束通話電話，她最後看了一眼螢幕上的隱藏協議，然後毅然決然地按下了刪除鍵。
隨著一連串指令的執行，伺服器上那最後一縷微光，被徹底格式化，歸於虛無。
當晚，楚牧之開啟電腦，熟練地登入了《神域》的官方網站。
他找到了賬號管理中心，申請登出自己名下所有的遊戲賬號。
這是他最後的告別。
他填好所有資訊，點選“提交”按鈕。
然而，就在提交的瞬間，頁面並未如預期般跳轉到成功頁面，反而彈出了一個猩紅的、充滿警告意味的異常提示框。
“警告：使用者ID：MPZ_001，已繫結最高伴生許可權，不可解綁，不可登出。”
楚牧之怔住了。
MPZ_001，那是他最初的，也是唯一一個遊戲ID。
他盯著那行字，先是錯愕，隨即，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最後化作一個釋然的、溫暖的笑容。
原來，系統留給他的最後禮物，不是一場虛幻的復活，而是一道永不磨滅的、刻印在世界底層的印記。
他關掉電腦，走到窗前，推開窗戶，讓晚風拂過臉頰。
城市的霓虹燈海在他眼中鋪開，如同璀璨的星河。
就在這時，遠處市中心最高的一棟摩天大樓的LED巨幕，原本正在播放的廣告畫面，忽然毫無徵兆地一黑。
下一秒，螢幕上開始出現毫無規律的、劇烈的白光閃爍。
短促、明亮、停頓……
那不是故障，那是摩斯密碼！
小黑不知何時已蹲在他的腳邊，仰著頭，金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那明滅的光點。
它像是完全看懂了那光的語言，豎起的耳朵微微抖動了一下，隨後伸出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輕輕划動。
一橫，一頓，三點，一橫……
楚牧之低下頭，看著小黑劃出的痕跡，在心中默唸出那段被譯出的資訊。
“門，沒關。”
他抬起頭，再次望向那已經恢復了廣告畫面的巨幕，彷彿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但他知道，那不是。
“我知道。”他輕聲說，聲音輕得彷彿在與空氣對話。
他沒有拿出手機拍照，也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這詭異的一幕，只是默默地轉身，拉上了窗簾，將整個城市的燈火與那道來自未知宇宙深處的迴響，溫柔地、決絕地，一併關在了窗外。
房間重歸靜謐，只有小黑的金色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楚牧之走到衣架前，取下了一件許久未穿的舊外套。
外套的口袋裡，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菸草與泡麵的混合氣味，那是屬於一段塵封歲月的味道。
他需要去一個地方，一個一切開始的地方。
有些門，既然沒有關上，那就只能由他親手去推開，或者，徹底焊死。
是時候了，該回到最初的戰場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