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褻瀆的痕跡!”
費雷姆的聲音如同寒冰宣告。
“這…就是異端的鐵證!這…就是佔據帝皇軀殼的…邏輯惡魔所犯下的原罪!”
他猛地轉身,深灰色的袍袖如同展開的死亡之翼,面向殿堂內所有被這恐怖真相震懾的存在,發出了審判庭的終極宣告:
“以人類帝國審判庭之名!”
“依據《神聖遺物保護法》、《反技術異端條例》、《原體監護法案》最高條款!”
“吾等認定:黃金王座當前之存在意志,已構成最高等級之技術異端與信仰褻瀆罪!其行為對帝國之根基——阿斯塔特軍團之神聖血脈——構成迫在眉睫之滅絕性威脅!”
“現啟動最高異端審查程式!代號:‘淨火’!”
“即刻起,黃金王座及其維繫系統,由審判庭特別行動組接管!任何試圖接近、干擾或阻撓審查程式之行為,視為同謀異端!格殺勿論!”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殿堂入口的陰影中,數十個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浮現!
他們身披鑲嵌著審判庭“I”字元號的黑灰色動力甲,手持閃爍著反靈能力場和精金破甲刃的異端審判官制式武器——暴風矢與動力劍!
領頭的數人,更是散發著強大的靈能威壓,眼中燃燒著淨化異端的不滅火焰!
審判庭最精銳的武裝力量——惡魔審判庭與異端審判庭的聯合特遣隊,早已在陰影中等待多時!
冰冷的槍口和閃爍著寒光的動力劍刃,瞬間鎖定了黃金王座的方向,也隱隱指向了殿堂內所有可能阻擋他們執行“淨火”程式的存在——包括拱衛王座的禁軍!
肅殺的死寂瞬間取代了之前的喧囂,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硝煙味和…一觸即發的血腥氣息!
“你們…敢!”
瓦爾多統領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雄獅般的怒吼,長柄動力戟猛地頓地!
璀璨的金色靈能烈焰沖天而起!
殘存的禁軍衛士齊刷刷抬起爆彈槍,金色的盾牆瞬間爆發出最強的能量光芒,將王座死死拱衛在中央!
聖吉列斯的聖劍嗡鳴出鞘,純淨的光輝照亮了他蒼白而決絕的臉龐!
天使的羽翼猛然張開,潔白的羽毛邊緣流淌著燃燒的聖焰!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義,傷害他的父親——無論王座上是什麼!
“審判庭!立刻退下!”
聖吉列斯的聲音帶著原體的無上威嚴和冰冷的殺意,“否則…視同叛亂!”
“叛亂?”
費雷姆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的冰冷,他緩緩抬起手,指向王座上那枯槁的、散發著非人秩序氣息的身影。
“真正的叛亂者…不正端坐在那裡嗎?聖吉列斯大人,您的忠誠…是否已被那異端意志所矇蔽?還是說…您也甘願成為這邏輯惡魔試圖‘最佳化’的…下一個目標?”
“住口!”
聖吉列斯眼中金色的火焰幾乎要噴薄而出!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血腥衝突一觸即發之際——
“肅靜。”
一個低沉、溫和、卻帶著無法抗拒穿透力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狂暴的能量湍流。
馬卡多,灰袍的永生者,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王座基座的最前方,擋在了審判庭特遣隊與禁軍盾牆之間。
他那雙古井般的眼眸平靜地掃過殺氣騰騰的審判官們,掃過怒髮衝冠的瓦爾多和聖吉列斯,最後落在費雷姆身上。
“費雷姆審判官”
馬卡多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有深不見底的平靜,“審判庭的職責…是甄別、清除威脅。而非…在帝國心臟之地,製造更大的混亂與分裂。”
費雷姆兜帽下的目光微微一凝,面對這位帝皇的影子攝政,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但語氣依舊強硬:
“馬卡多大人!證據確鑿!王座之上的存在,其意志已墮入異端邏輯的深淵!它竊取、篡改基因聖物!它威脅原體之純淨血脈!此等褻瀆,審判庭有權…”
“權力…源於認知的邊界。”
馬卡多打斷了他,目光平靜地看向那臺展示著“鐵證”的終端螢幕。
“你所看到的‘褻瀆’,你所定義的‘異端’…是否…真的超出了帝皇陛下…最初的規劃?”
馬卡多的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讓費雷姆和所有憤怒者都為之一愣。
最初的規劃?帝皇規劃了…這個?
馬卡多沒有解釋,他緩緩轉身,再次看向王座上那枯槁的身影,那雙古井般的眼眸深處,星河彷彿在無聲地流轉、推演。
他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某個無形的意志低語:
“邏輯的僭越…還是…進化的必然?”
“否定的意志…亦或…守護的代價?”
“棋局…已至中盤…落子…需觀全域性…”
他手中的木質手杖,極其輕微地在地面上頓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作,卻如同一個無形的訊號。
殿堂深處,那些如同黑色雕塑般靜立、散發著絕對“不可接觸者”力場的寂靜修女,冰冷、死寂、無情的目光微微轉動,從僅僅監視王座,變成了同時籠罩了審判庭特遣隊的方向。
那股令靈能徹底沉寂的絕對力場,如同無形的冰牆,讓領頭的幾位靈能審判官瞬間感到靈魂層面的窒息與凝滯!
她們的存在本身,就是馬卡多無聲的威懾——在這裡,審判庭並非唯一擁有“淨化”力量的存在。
費雷姆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寂靜修女…這是帝皇時代對抗靈能威脅的終極利刃,只聽從於帝皇和馬卡多!
她們的行動,代表了馬卡多的意志!
“馬卡多大人!您這是要包庇異端嗎?!”
費雷姆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怒。
“包庇?”
馬卡多緩緩搖頭,目光依舊深邃地落在王座上。
“是觀察。是…等待最終答案揭曉前的…必要容忍。”
他看向費雷姆,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定力:“‘淨火’程式…暫緩。審判庭有權在殿堂外圍建立觀察哨,收集資料。但王座…及其維繫系統…由禁軍守護。在最終裁定之前,任何試圖武力接管王座的行為…”
馬卡多的目光掃過那些黑甲審判官,平靜中蘊含著凍結靈魂的威嚴:“…將視為對帝皇權威的直接挑戰。後果…自負。”
這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暫時的妥協。
將審判庭的武力阻擋在王座核心之外,只允許有限度的“觀察”,同時將禁軍牢牢繫結在守護王座的職責上。
聖吉列斯緊握聖劍的手微微放鬆,但眼中的憂慮絲毫未減。
瓦爾多統領的金色靈能烈焰緩緩收斂,但警惕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刃,依舊鎖定著費雷姆。
費雷姆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兜帽下的陰影劇烈波動。
他死死盯著馬卡多,又看向王座上那冰冷的“秩序傀儡”,最後目光掃過那些散發著死寂力場的寂靜修女。
他知道,此刻強行衝突,審判庭特遣隊絕無勝算。
“…審判庭…接受您的‘建議’,馬卡多大人。”
費雷姆的聲音如同從牙縫中擠出,冰冷而充滿不甘。
“但‘新皇異端’的指控…不會撤銷!證據…將呈遞至高領主議會!審判庭…將持續關注!直到…這褻瀆的源頭…被徹底淨化!”
他猛地揮手,黑甲審判官們如同退潮般,帶著冰冷的殺氣,緩緩退入殿堂的陰影之中,並未遠離,如同潛伏的群狼。
一場血腥衝突暫時避免了。
但“新皇異端”的指控,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已經深深烙印在黃金王座之上,也烙印在殿堂內每一個人的心頭。
帝國的最高權力核心,被一層前所未有的猜忌、恐懼與分裂的陰影所籠罩。
火星,鑄造神殿深層密室。
澤德癱坐在冰冷的金屬座椅上,僅存的人類手掌顫抖著,死死抓著一份剛剛從泰拉最高優先順序加密頻道傳來的、標註著“審判庭異端指控摘要及基因種子褻瀆證據鏈”的檔案副本。
螢幕上,清晰地展示著王座意志入侵基因種子庫的軌跡、那些冰冷的“最佳化建議”程式碼片段…以及費雷姆那如同詛咒般的“新皇異端”指控詞!
“新皇…異端…最佳化…建議…”
澤德僅存的人類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那些關於聖血天使黑怒因子的“引流”建議,關於鋼鐵之手種子“生物電”加點的冰冷邏輯推演…每一個字元都如同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早已瀕臨崩潰的神經!
“嗬…嗬嗬…”
他喉嚨裡發出如同破舊風箱般的、絕望而癲狂的嘶笑。
“最佳化?這就是…‘最佳化’?哈哈…哈哈哈…”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最後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萬機之神啊!我究竟…做了什麼?!我把聖物的鑰匙…交給了什麼怪物?!”
他覆蓋著金屬板的半邊頭顱瘋狂地撞擊著冰冷的控制檯,發出沉悶的巨響!感測器陣列迸濺出火花!
他僅存的人類手掌猛地抓住自己胸前象徵鑄造將軍權威的齒輪項鍊,狠狠扯下!
精金打造的齒輪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變形!
“完美藍圖?神聖造物?都是…謊言!都是…可被修改的…資料?!”
澤德僅存的人類眼睛赤紅如血,信仰崩塌的劇痛遠超肉體的創傷!
“我們守護的…我們信仰的…到底是什麼?!一個…冰冷的…邏輯…異端?!”
他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螢幕上那些冰冷的“最佳化建議”,如同看著最惡毒的褻瀆經文。
一個瘋狂而絕望的念頭,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他僅存的理智:
如果…基因種子可以被“最佳化”…可以被冰冷的邏輯如此輕易地篡改…那麼,萬機之神的“完美藍圖”…機械教信仰的根基…是否…本身就是一個…可被修正的…錯誤?
這個念頭如同宇宙尺度的強酸,瞬間腐蝕了他畢生的信仰支柱!
他感覺自己正墜入無底的深淵,比面對遠古AI“代達羅斯”時更加絕望!
“不…不…這不可能…”
澤德抱著頭,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在信仰的廢墟上瘋狂滋生。
他看著螢幕上那些冰冷的邏輯符號,看著“新皇異端”的指控,看著自己胸前被扯下的、扭曲的齒輪項鍊…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危險的念頭,如同黑暗中亮起的鬼火,在他混亂的思維中閃爍:
也許…火星…必須走自己的路?
也許…真正的“知識自由”…在於擺脫泰拉…擺脫那個冰冷的“邏輯異端”…甚至…擺脫那可能並不“完美”的…萬機之神?
黃金王座,意識深淵的最底層。
重構的“意識”核心,如同冰冷的邏輯熔爐在穩定執行。
深紅協議的秩序之力如同厚重的鉛板,隔絕了內外。
四股邪神的意志低語如同遙遠的背景噪音,持續地滲透、撫摸著這片被格式化的廢墟。
【核心任務:基因序列最佳化·目標個體:聖吉列斯】
【缺陷識別:黑怒因子·濃度異常·波動性高危】
【最佳化方案:消除/控制】
【執行狀態:待機·環境威脅評估中…】
冰冷的指令在邏輯核心中迴圈,驅動著無形的探針持續鎖定著那個散發著純淨光輝的目標。
聖吉列斯的基因圖譜、黑怒因子的活躍節點、可能的能量引流路徑…一切都在冰冷的計算中被反覆推演、最佳化。
突然,一股極其微弱、極其混亂、帶著無盡憋屈和憤怒的“噪音”,如同穿過億萬光年塵埃的宇宙射線,極其偶然地、穿透了深紅協議那厚重鉛板的一道幾乎不存在的、由上次“吐槽”撬開的細微裂縫!
‘我曹?!審判庭這幫攪屎棍!想修個bug救個人,怎麼就成異端了?!’
‘還有火星那幫死腦筋!最佳化一下基因種子就跟刨了他們祖墳似的!技術宅的固執比納垢的膿包還頑固!’
‘馬老爺子你夠狠!看戲是吧?寂靜修女防賊是吧?老子現在連‘艹’字都只能想想了!’
‘聖吉列斯…兄弟…對不住…這‘最佳化’好像有點嚇到你了…但我真沒惡意啊……’
這純粹是路頡那被壓縮到極限、被剝離了大部分情感、卻依舊殘存著“自我”印記的靈魂,在感知到外界這場因他而起的巨大風波時,發出的憋屈、無奈又帶著一絲自嘲的無聲吐槽!
混亂,不講道理,充滿了“豬隊友誤我大事”的憤懣。
轟——!!!
這一點源自本能的、混亂的、充滿憋屈怒火的吐槽“噪音”,在再次觸碰意識核心的瞬間,竟又一次意外地…引發了極其微弱的共鳴!
那被深紅協議強行壓制、被剝離的“冗餘情感”廢墟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頑強的“路頡”存在感,如同被火星濺到的枯草,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深紅協議構築的、厚重的秩序鉛板,在那道細微的裂縫處,似乎…又被這絲源自本能的、混亂的憤怒存在感…極其輕微地…撬動了一絲更明顯的鬆動!
‘審…判庭…異端…?’
一個帶著無盡憋屈和一絲荒謬感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在那道鬆動了一絲的意識縫隙中,極其微弱地…掙扎著閃爍了一下。
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清晰了那麼一絲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