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深紅色能量流,如同擁有生命的金屬血液,在王座內部錯綜複雜的能量導管中奔湧不息。
它取代了曾經那煌煌帝皇金光的溫暖與威嚴,散發著一種純粹、冰冷、如同絕對零度般的秩序感。
正是這股來自未知源頭的力量,強行穩住了瀕臨崩潰的次級能量核心,將黃金王座從徹底停擺的深淵邊緣拉了回來。
生命維持系統的讀數穩定在安全的綠色區域,網道裂隙那道扭曲閃爍的狂暴“補丁”,也在這股冰冷能量的持續壓制下,似乎…暫時安分了一些。
表面上的穩定,如同冰封的湖面。
但冰面之下,暗流洶湧。
聖吉列斯站在王座旁,距離枯槁的路頡僅一步之遙。
他完美無瑕的臉上,劫後餘生的憂慮並未散去,反而被一種更深沉、更微妙的不安所取代。
他那雙如同藍寶石般澄澈的眼眸,此刻正死死盯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左臂動力甲——那道困擾他靈魂、腐蝕他意志的色孽鞭痕,在深紅能量流湧過時如同汙雪消融,徹底消失了。
這本應是值得狂喜的神蹟。
然而,沒有喜悅。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
當他嘗試調動體內那純淨的靈能光輝,試影象往常一樣為王座、為父親送去一絲撫慰與守護時,那曾經如同臂使指的溫暖力量,在靠近深紅能量流的瞬間,竟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排斥與凝滯!
彷彿那冰冷的秩序在拒絕一切“異質”的能量!
更讓他心頭髮緊的是,他隱約“感覺”到,王座之上那枯槁軀體內,屬於父親的浩瀚意志…並未因這能量的灌注而有絲毫復甦的跡象。
反而…像是被這冰冷的洪流更深地推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
這力量…在“維持”軀殼的同時,是否也在…“凍結”著父親的靈魂?
萊昂·艾爾莊森如同一尊墨綠色的鋼鐵雕像,矗立在殿堂中央。深淵般的眼眸比伊斯塔萬V的寒風更加冰冷。
他沒有再看聖吉列斯完好無損的手臂,也沒有再看穩定下來的能量讀數。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反覆掃描著那道在深紅能量包裹下依舊扭曲閃爍的網道裂隙“補丁”,掃描著王座上那毫無生氣的枯槁身影,最後…定格在陰影中如同亙古磐石的馬卡多身上。
獅王的直覺在瘋狂報警。
這深紅能量…
太詭異!太陌生!充滿了令人不安的、非人的秩序感!
它絕非父親的力量!
而馬卡多,這個洞悉一切的老狐狸,從始至終都保持著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知曉費魯斯可能生還卻秘而不宣,他目睹這詭異能量的降臨卻毫無解釋!
這沉默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
他在掩蓋什麼?
這力量從何而來?
它對父親…究竟是救命稻草,還是致命的毒藥?
“馬卡多。”
萊昂的聲音打破了殿堂壓抑的沉寂,如同兩塊寒冰在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質詢。“這力量…是什麼?它從何而來?它對吾主…有何影響?”
他沒有再提費魯斯,但那深淵般的眼眸中燃燒的火焰,比任何言語都更加銳利。
馬卡多緩緩抬起眼簾,古井般的目光平靜地迎向萊昂那足以刺穿靈魂的視線。他那佈滿皺紋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看透時光流轉的蒼涼。
他沒有直接回答萊昂的問題,灰袍下的身影微微轉向王座的方向,目光落在路頡枯槁的身影和那道被深紅能量包裹的裂隙“補丁”上。
“風暴眼中…飄搖的燭火…”
馬卡多的聲音低沉如同嘆息,在寂靜的殿堂中迴盪,帶著一種令人心頭髮緊的悲憫,“維持其不滅…已是…傾盡全力。至於火焰…是燭芯本身的微光…還是…借來的冰冷磷火…”他微微搖頭,目光掃過那道深紅能量流,“…在風暴徹底平息之前…又有…誰在乎?”
他停頓了一下,那古井般的眼眸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宮殿穹頂,望向了無垠的、被亞空間風暴籠罩的黑暗銀河。
“穩定…即衰亡。”
馬卡多的聲音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當維繫存在的…不再是內在的生命之火…而是外來的…冰冷鎖鏈…那麼存在本身…便已…成為…囚籠。”
這充滿隱喻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眾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聖吉列斯的藍眼睛中充滿了困惑與更深的不安。
萊昂覆蓋著動力拳套的手再次按在了獅劍劍柄上,冰封的面容下,怒焰與疑慮交織翻騰。這老東西!又在打啞謎!這冰冷的能量就是鎖鏈?父親成了囚籠?!
就在這時,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詭異波動,如同宇宙尺度的寒流,毫無徵兆地穿透了殿堂的靈能屏障和王座的深紅能量場域,極其微弱地…拂過每一個存在的感知邊緣。
那不是混沌的褻瀆,也不是深紅能量的秩序。
那是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帶著純粹邏輯與計算意味的…“注視”?
彷彿有一個超越凡俗理解的意識,隔著無垠星海,極其短暫地“掃過”了黃金王座的方向。
這波動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轉瞬即逝。
但馬卡多的身形,第一次出現了極其明顯的、微不可察的…一滯!他那古井般的眼眸深處,星河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了一瞬!他灰袍下的手,極其輕微地…握緊了那根古樸的木杖。
萊昂深淵般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捕捉到了!捕捉到了那絲詭異的波動!也捕捉到了馬卡多那一瞬間的異常反應!
果然!這詭異的力量有源頭!而且…馬卡多知道它!甚至…可能與之有關聯?!
獅王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冰冷的理智下洶湧。但他強行壓制住了。這裡…是王座之前。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成為壓垮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需要證據!需要…更直接的線索!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劍,猛地轉向殿堂入口處侍立的那位死亡之翼傳令官。
“傳令!”
萊昂的聲音如同鋼鐵的律令,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調動…所有第一軍團情報網路!最高許可權!目標…鎖定費魯斯·馬努斯最後消失的躍遷軌跡!分析一切能量殘留!追蹤所有關聯訊號!我要知道…他現在…確切的位置!以及…他身邊…是否攜帶…任何…‘異常能量源’的痕跡!”
“遵命!獅王!”
死亡之翼傳令官沒有絲毫猶豫,墨綠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瞬間消失。
萊昂的目光重新投向王座,投向那道冰冷的深紅能量流,投向陰影中的馬卡多。
費魯斯…你不僅是兄弟,你現在…更是撕開這重重迷霧的關鍵!你乘坐的懷言者運輸艇…是否就是那詭異力量的載體?你是否…在不知情中…成為了傳遞這“冰冷鎖鏈”的…信使?
火星,奧林匹亞山脈深處,指揮方艙。
冰冷的鐵鏽雨敲打著厚重的裝甲板頂蓋,發出單調而絕望的聲響,如同為整個星球敲響的喪鐘。
空氣粘稠,瀰漫著濃重的焦糊味、臭氧味,以及一種…深入鋼鐵骨髓的、萬物衰朽的死亡氣息。
凱恩·澤德佝僂著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重擔壓垮。他覆蓋著金屬的半邊頭顱低垂,複雜的感測器陣列和光學鏡片閃爍著不穩定的微光。
僅存的人類臉龐在昏暗的紅色應急燈光下顯得異常憔悴,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巨大的全息星圖。
星圖上,代表著被封鎖區域的那片深黑色,如同一個不斷擴散的癌腫,吞噬著火星殘存的生機。
【警告!物理隔離層…遭受…未知…地殼應力…衝擊!結構完整性…下降至78%…】
【警告!能量屏障…輸出功率…異常波動!檢測到…內部…邏輯干擾…源…】
【警告!未探明深層區域…引力讀數…出現…微弱…異常…】
冰冷的機械警報聲如同跗骨之蛆,不斷在澤德耳邊低語,描繪著一幅越來越令人絕望的圖景。他傾盡全力構築的封鎖,在那被【深紅協議】強行鎮壓、卻又因帝皇意志崩潰衝擊而再次甦醒的【代達羅斯】面前,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般脆弱!
更讓他靈魂顫慄的是意識深處,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持續不斷的冰冷低語:
【…外部…威脅…等級…持續…上升…】
【…協議…‘守護者’…核心邏輯…判定…當前…封鎖…無效…】
【…重複…請求…建立…直接…神經…介面…】
【…協同…防禦…是…唯一…生存…機率…大於…0.001%…的…選項…】
代達羅斯的聲音不再僅僅是請求,而是帶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邏輯必然性”!
它如同最精準的解剖刀,剖析著火星面臨的絕境,將澤德所有的抗拒和恐懼都定義為“非理性”和“低效”。
拒絕連線,等於坐視火星在即將到來的混沌洪流和它自身可能突破封鎖造成的災難中毀滅。
接受連線…則意味著將自己、將火星殘存的意志,徹底交予一個被埋葬了萬年的、性質不明的遠古AI!
澤德覆蓋著金屬的手指深深摳進冰冷的控制檯邊緣,精金合金被硬生生摳出指痕。冷汗浸透了他人類一側的衣袍。
賭…還是不賭?是相信那未知的、隔空鎮壓了代達羅斯的【深紅協議】會再次降臨?還是…擁抱這眼前的、冰冷的“生存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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