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給我滾進來!”皇帝怒喝一聲,手掌舉起,準備在雲君赫走進屋內的那一刻重重地落下。
而當雲君赫,身著月白錦袍,氣度儒雅,邁步入室時,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咔噠”聲,精緻的紫檀木桌因皇帝的力道而裂開了一道縫隙。
這種父子間的爭執對雲君赫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他表情不變,步伐堅定,直至走到桌前,恭敬地向怒氣衝衝的皇帝施了一禮,輕聲叫道:“父皇。”
這一聲“父皇”令皇帝愣住了,心中湧起了複雜的情緒。他何時才聽過這樣的稱呼?過去的日子裡,每次相見,總是冷漠的“皇上”的叫,彷彿對待一個陌生人,令他心寒。
但這次,當這一聲“父皇”落入耳中,皇帝的面色不由得緩和了些許,隨即又是一聲冷哼:“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能從你口中聽到‘父皇’三個字,真是奇蹟。怎的,是不是做錯了事,怕被責罰,來這裡裝乖了?”
雲君赫默然片刻,再次拱手,緩緩開口:“非也,只是,近來漸感養育之不易。”
“養育之道,你又知道多少?”皇帝雖然這樣說著,但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就像春日裡陽光下綻放的仙人掌,既刺眼又美好。
雲君赫的心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幼時與父皇的溫馨時刻。那時,他還小,母親還在世,皇帝經常把他舉過頭頂,教他練武,帶他騎馬,那是他記憶中最寶貴的時光。
窗體頂端
從母后的悲劇離世後,雲君赫與父皇的關係便生出了隔閡,他再也未曾以“父皇”稱呼過皇帝。
然而,眼前看到皇帝鬍鬚斑白,面容顯露疲憊,雲君赫意識到,即便是威嚴的皇帝,也會年老色衰。
他思忖,若是皇帝如此看重父子之間的稱呼,不妨就順著他的意,免得將來皇帝老去,帶著遺憾離世。
這般想來,向來冷漠的雲君赫,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情感,而這份轉變,意外地讓他免受了父皇的責罰。
皇帝雲淳軒坐在椅子上,沉默地觀察著這個突然變得柔情似水的兒子,然後慢慢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向他。
雲君赫以為父皇又將動手,下意識地準備躲避,未曾想皇帝竟然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開口道:“赫兒,來,我們好好聊聊。”雲君赫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坐定後,父子二人便開始交談,若不是桌子隔在中間,真可謂是促膝長談。他們相互分享了山寨之行的經歷。
雲君赫向父皇解釋了為何他會提前採取行動,以及下山後的種種經歷,包括沈月曦的失蹤,他追尋的過程,以及如何發現兩名逃亡的山賊綁架了一位少女。
當皇帝得知有人竟敢單獨外出時,他震怒地拍了拍桌子:“太后是怎麼管理的?我兒媳婦都跑出去了,她難道不知道?”
雲君赫意識到皇帝可能還未被告知宮中的最新事態。皇帝顯然對最近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雲君赫便告訴他,沈月曦已經和二弟解除了婚約,不再是皇帝的兒媳。
在皇帝震驚的目光中,雲君赫將府上最近的亂七八糟的事件一一道來,從雲君浩欺負沈月曦,到鄭貴妃孃家侄女的毒計,直至皇后為沈月曦撤銷了婚約。
皇帝聽後怒不可遏,拳頭緊握,椅子扶手被他的力量搗碎,然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房間,咬牙切齒地詛咒那些作惡的人。
雲君赫站在門口,目送父皇離去,然後輕聲自語:“左詡,叫一聲‘父皇’,確實不難。”左詡回應道:“是的,太子爺,這麼多年,其實您只是太固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