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順米鋪,後院。
刀鋒,映著月光,冷得像一塊冰。
陳慶之的手,穩如泰山。
“等等!”
謝淵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陛下不能殺我們!我們是世家!”
陳慶之的目光,沒有一絲波瀾。
“奉旨,殺賊。”
“是王承!都是他!”謝淵指著王承,涕淚橫流,“是他逼我們的!我是被矇騙的!”
盧植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完了……全完了……”
王承,卻笑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衣袍,竟站直了身體。
“成王敗寇。”
他看著陳慶之。
“我只問一句。”
“西山大營那三千人,如何了?”
陳慶之的刀,依舊指著他。
“他們看到了虎符。”
“然後呢?”王承追問。
“然後,他們看到了大雪龍騎的軍旗。”
陳慶之的聲音,不帶感情。
“投降者,免死。”
“為首者,就地格殺。”
王承的身體,晃了一下。
“好……好一個請君入甕……”
他閉上眼。
“動手吧。”
“不!我不想死!”謝淵撲了過來。
陳慶之手腕一翻。
刀光,如水銀瀉地。
“噗嗤——”
三道血線,同時飆射而出。
王承、謝淵、盧植的身體,緩緩倒下。
他們的眼睛,依舊大睜著,倒映著冰冷的夜空。
陳慶之收刀入鞘。
“收隊。”
“是!”
大雪龍騎,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滿地狼藉和三具尚有餘溫的屍體。
夜,重歸死寂。
……
御書房。
燭火搖曳。
棋盤上的黑子,被白子徹底絞殺,無一倖免。
李徹將一枚黑子,從棋盤上拈起,輕輕拋了拋。
“三家已除。”
林默站在下方,一身寒氣未散。
“還有一個崔民。”
李徹笑了。
“朕知道。”
他看向林默。
“連夜審訊,城防營的將領招了。”
“崔民,昨夜宿在城外的普渡寺。”
“他很謹慎。”
“他怕我們甕中捉鱉,所以自己先跳出了甕外。”
林默沉默。
李徹將那枚黑子,放回棋笥。
“可惜。”
“朕要的,不是鱉。”
“是掀了整張桌子。”
一名小太監,快步走了進來,跪在地上。
“陛下,天亮了。”
“文武百官,已在太和殿外候朝。”
李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一夜未眠,他的精神卻格外的好。
“林默。”
“臣在。”
“換上你的官服。”
李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今天,朕要你站在百官最前面。”
“朕要讓他們看看,朕的人,是如何從地獄裡回來的。”
林默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絲光。
“遵旨。”
……
太和殿。
晨光熹微。
殿內,鴉雀無聲,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百官列隊站好,許多人徹夜未眠,眼下烏青。
京城一夜之間的風雲突變,他們都聽說了。
王家、謝家、盧家……倒了?
怎麼可能!
他們交頭接耳,神色惶惶。
崔民,站在文官佇列的前排,臉色陰沉如水。
他身旁幾個相熟的官員,壓低聲音。
“崔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王太傅他們……真的……”
崔民冷哼一聲。
“慌什麼!”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強作的鎮定。
“暴君行徑!濫殺朝臣!”
“等下,我們一起向陛下發難!”
“他必須給天下一個交代!”
就在這時,一名官員發出驚呼。
“林……林默?!”
眾人齊刷刷地看去。
只見林默,身著嶄新的吏部侍郎官服,面無表情地從殿外走入。
他徑直走到了文官佇列的最前方,崔民的身邊,站定。
百官譁然。
他不是在天牢嗎?!
崔民的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像看到了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鬼。
“陛下駕到——!”
尖細的唱喏聲響起。
李徹身著龍袍,緩步走上丹陛,坐上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