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世界猶如水波盪漾,鼻尖縈繞清香氣味,恍恍惚惚間,司徒天命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所有一切,就連器靈的最後一句話也似遙遠的夢。
腦袋一下一下點動,他打著瞌睡,卻被一根木棍敲中了天靈蓋。
咚的輕輕響動,司徒天命驟然驚醒過來,茫然抬眸看著面前的和善老者。
老者穿著一襲素藍道袍,漿洗髮白,濃密的花白頭髮僅用一根樸素木簪束起來。
“小徒弟,聽到講經都能打瞌睡,還真有你的啊。”
司徒天命靦腆一笑,撓頭說道:“師父,我不是故意的。”
“飢則吃飯困則眠,沒啥大不了的,不過今晚過後,你我師徒二人該要暫別了。”
老者長眉雪白,雙目燦明猶如日月,皎白月華投注身上,襯得那件漿洗髮白的藍色道袍猶如天人法衣。
聞聽此言,司徒天命心底沒有由來湧起一股哀傷,就彷彿老者乃是自己此世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都割捨不得,又怎會願意離別呢?
年紀不大的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師父,能不能不走。”
老者清淺微笑,並不回答,一切盡在不言中。
司徒天命神色黯然,垂眸瞧著地面,“是不是徒兒偷懶,惹得師父不快了?師父您放心,從今以後無論您是要講道,還是要煉丹,徒兒一定認真專注……”
“傻徒弟,你我師徒緣分未盡,不過短暫離別而已,”老者按住司徒天命的腦袋,輕輕挼搓他的額髮,“來吧,不要過多傷感,隨我去見一見你的師兄師姐。”
司徒天命眼神懵懂一瞬,語氣頗為疑惑,“我怎麼還有師兄師姐的?”
“為師的本事學究天人,便是仙神也要拜服,活了這般長久的歲月,又怎麼可能僅有你一個徒弟呢?”
“師父又在臭屁了,您就是這點不好,一點不像個高人。”
“那你覺得怎樣才算高人?”
“高人就是,高人就是,高人……”
師徒倆人對話間,走出了道觀,老者不等司徒天命給出答案,笑著說道:“瞧!”
只見,老者摘下枝葉,輕輕一拋,漫天星光從天而降,無邊無際,浩瀚無垠,一截折枝飄飛半空,煥發無盡生機,迅速生長起來。
不過眨眼功夫,折枝化作巨船,船體結實構造精美,上面有著雕樑畫棟的建築。
司徒天命嘴巴張開最大,下巴像是脫臼。
老者輕推他的脊背,“上船。”
巨船行駛雲端,流風呼嘯掠過,明月似也近在咫尺,抬手便可抓住。
司徒天命扒拉巨船邊沿,探頭向下俯瞰。
山川雄偉沉靜,河流蜿蜒曲折,弦月倒映水中,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吐故納新,汲取日月靈機,對於修為有大裨益。”
老者聲音和緩溫暖,循循善誘。
司徒天命輕嗯一聲,記在心底。
緊接著,他體內元氣與天地靈氣自發共振,維持著清醒狀態卻有著比打坐入定還要高的修行效率。
“師父,師兄師姐他們都長什麼樣子啊?”
“馬上就能見到了。”
老者笑了笑,對著前方的天空揮動袖袍,長夜竟然被從中間破成兩半,朝霞猶如斬破黑暗的巨斧,洶湧沖刷巨船。
不過片刻功夫,船體下方的山川曠野變成了屹立千年不倒的雄偉都城。
“來,拿著為師的令牌,去見一見你那位師兄。”
“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司徒天命眺望下方的都城,眼底閃爍著好奇。
“此國名為大乾,獨自佔據一座界域,我們腳下的城池便是大乾的都城,而你的師兄被大錢皇帝尊為國師,被大乾子民讚頌功德,稱為天師。”
“你看這都城中最高的那座建築物,便是皇帝為他而建的觀星樓,他就在觀星樓的頂層,是這大乾皇朝監天司的首座,不折不扣的權傾朝野。”
“號為天元真人,創太一門,門徒何止百萬,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他便是你要見的第一個人,在三千四百年前,我在荒野廟宇中遇到了還是讀書人的他,見他以智計迫退虎妖,為人練達能幹,腹有良謀奇策,心懷宏偉壯志,治理天下,談玄論道,皆不在話下。”
“現如今他的成就已然極高,在這大乾皇朝那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他還另外有一個我賜下的道號——純陽。”
老者言語腔調抑揚頓挫,極富節奏感。
“那我見他要跟他說些什麼呢?”司徒天命有些不解。
師兄對於自己而言完全就是陌生人,若無師父引薦,兩人又哪有什麼話題可聊?
而且……聽師父說起來,這位師兄可不簡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國家大事,修行論道,無所不精。
自己卻只是個半大娃兒,懂的不是很多。
兩人怎麼才能聊到一塊兒去呢?
“傻徒兒,為師要你進去問他,是否還願隨我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