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黎揹著書包，哼著不成調的曲子，腳步輕快地推開家門。
“媽，我回來啦！”屋裡傳來母親含糊的應聲，顯然已經準備休息了。
落黎輕手輕腳地換上拖鞋，走進自己小小的房間。
關上房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她隨手把書包放在書桌旁，目光習慣性地掃過房間，
乾淨、簡單，除了必要的書桌、椅子和一張單人床，就是佔據了整面牆的衣櫃。
那是一個老式的木質衣櫃，漆面有些斑駁，帶著歲月的痕跡。
安許那句“穿一套漂漂亮亮的衣服跟我出去玩”像投入湖心的小石子，在她心裡漾開了一圈又一圈漣漪。
出去玩……
穿漂亮衣服……
和他一起……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按捺不住。
落黎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一種微妙的，帶著點雀躍的期待感充盈了胸腔。
她幾步走到衣櫃前，深吸一口氣，帶著點儀式感地拉開了櫃門。
一股淡淡的樟腦丸混合著舊木頭的味道撲面而來。
櫃門內，景象一如往常。
佔據最多空間的，是幾套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藍白相間的運動款，還有一套洗得有些發白的夏季短袖。
校服旁邊，是幾件顏色素淨，款式極其基礎的毛衣和長袖T恤，
再往下翻，是兩三條同樣樸素的休閒長褲，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褲腳已經磨得有些毛邊。
夏天的衣服被壓在最底下：兩條顏色暗淡的棉布連衣裙，一條是碎花，但花色已經模糊不清；
一條是純色，領口設計簡單得近乎簡陋。
還有幾件圓領短袖衫和一條七分褲。
落黎的手指一件件劃過這些衣物。
確實沒有一件能稱得上“漂亮”。
沒有時下流行的蕾絲花邊，沒有精緻的蝴蝶結，沒有別致的剪裁，更沒有亮眼的色彩。
所有的衣服都只有一個共同點：實用、耐穿、不顯眼。
她的動作慢了下來，心頭的雀躍像被戳破的氣球，一點點洩了氣。
她拿起那件碎花連衣裙，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
裙子是前兩年買的，當時穿著還算合身，但現在鏡子裡映出的少女，身量似乎悄然抽長了一些，
裙子顯得有點短，而且腰身也鬆垮垮的，完全撐不起那種少女的輕盈感。
花色更是陳舊黯淡，在燈光下毫無生氣。
她又拿起一件白色的圓領T恤，領口已經洗得有些鬆弛變形，袖口也有些發黃。
配上那條唯一的牛仔褲？
腦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普通，太普通了，和安許期待的“漂漂亮亮”完全不沾邊。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一件可以穿出去玩的“漂亮衣服”。
平時穿著校服，穿著這些舒適但過時的舊衣，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當安許提出那個邀約，當那個關於“漂亮”的念頭被點燃，怎麼就在她心裡揮之不去呢。
“哼，討厭，這麼在意他說的話幹嘛？”
落黎小聲嘟囔著，對著鏡子裡那個穿著寬大校服、顯得格外學生氣的自己。
鏡中的少女臉頰似乎還殘留著m微熱，以及……
一絲被戳中心事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