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你……你還好嗎?”許念棠這才注意到,回到座位的李婷眼圈泛紅,眼中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也難怪。
李婷從小就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聰明伶俐,模樣又好,父母寵著,同學讓著,老師偏愛著,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安許方才那冷硬的態度,像根刺一樣紮在她心尖上,酸澀的委屈感瞬間脹滿了胸腔。
“念棠,”李婷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安許他……他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以前,不管他多生氣,都不會……不會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的。”
“他到底做什麼了?把你惹成這樣?”許念棠關切地問。
“他……他完全不理我,還兇巴巴的……”李婷越說越覺得委屈,
“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去跟他……道個歉?”
她扭捏著地用手指拽著校服衣角,眼神躲閃,彷彿“向安許道歉”這個念頭本身就荒謬得讓她難以啟齒。
“道什麼歉!”許念棠立刻拔高了聲音,斬釘截鐵,
“錯的是他!為了氣你,居然跑去強吻落黎!現在還敢對你甩臉子?你是把他送的花扔垃圾桶了,這確實不對,但他就沒錯嗎?更別提他剛才那副鬼樣子了!”
李婷趴在桌上,像找到主心骨一樣連連點頭。許念棠這番話,字字句句都說到了她心坎裡。
許念棠胸有成竹地分析道:“小婷,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不出兩天,安許保準屁顛屁顛地跑來跟你認錯。”
“畢竟他追了你三年,怎麼可能因為這麼輕易放棄的。”
這番話像一劑強心針,瞬間驅散了李婷心頭的陰霾。
她立刻挺直腰板,揚起那標誌性的、線條優美的尖下巴,帶著一絲被嬌縱慣了的傲氣,輕哼道:
“哼!他今天敢這樣對我說話,想讓我原諒他?門兒都沒有!”
說罷,她習慣性地站起身,那兩條藏在寬大校服褲下卻依然能看出纖細輪廓的長腿邁開步子,
徑直朝教室門口走去,走到一班時下意識喚道:“安許,我好累,幫我拿下包。”
“……”
一班教室裡一片寂靜。
除了零零碎碎還沒走的值日生外,連安許的影子都看不到。
“李…李婷同學,安許和落黎、趙博一起走了…..”
正在擦黑板的文靜小女生,輕聲細語道。
說罷,她便低頭不語的繼續擦著黑板。
“趙小靜,謝謝你,沒事了。”
以往,她話音未落,那個熟悉的聲音就會帶著寵溺的無奈立刻回應。
可這一次。
回應她的,只有令人心慌的空蕩迴音。
李婷猛地意識到不對,倏地轉頭,目光急切地投向走廊對面,高三(一)班安許靠窗的位置。
那裡空空如也。
別說人影,連他常用的那本練習冊都不見了蹤影。
更別提像往常一樣,早早候在她班級門口了。
一股強烈的酸澀毫無預兆地衝上鼻腔,眼前瞬間模糊。
她慌忙仰起頭,用力眨了好幾下眼睛,才將那股洶湧的淚意勉強壓回去。
默默走回座位,她第一次自己動手,將那沉甸甸的書包拎起來甩到肩上。
高中三年,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
原來一個書包,竟能重得像灌滿了鉛塊!
拖著彷彿不屬於自己的疲憊身軀,肩上是那如同壓了幾塊沉重磚石的書包。
李婷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形的重量壓彎了腰,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好不容易捱到停車區,她幾乎要虛脫。
她一直覺得騎電瓶車不夠“優雅”,所以代步的是一輛線條流暢、造型漂亮的公路腳踏車。
然而,這份“漂亮”的代價,就是——它沒有車筐。
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卻還要揹著這沉重的負擔,費力地蹬著腳踏車回家。
車輪每轉動一圈,都像是在消耗她最後一點力氣。
委屈、疲憊、失落交織在一起,李婷的情緒已然繃緊到了崩潰的邊緣。
書包帶勒得肩膀生疼,汗水浸溼了額髮,粘膩地貼在面板上。
她咬著下唇,努力不讓眼眶裡打轉的水汽落下,但視線還是無可避免地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