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額角已滲出細密的冷汗。
“嘶……真夠勁兒。”他低咒一聲,動作緩慢得像拆解一枚定時炸彈。
穿衣的過程尤其艱難,每一個彎腰、抬臂的動作都需精確計算,避免對傷口造成二次壓迫。
看著鏡中自己略顯蒼白的臉,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試圖將那份虛弱藏進骨子裡。
樓下,趙博已經推著兩輛腳踏車在等了。看到安許下樓時明顯僵硬的步伐,他立刻迎上去:
“安哥,你行不行啊?要不今天別去了,我去鋪子盯著?”
“沒事,”安許擺擺手,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異常堅定,
“皮外傷,死不了。走吧,先去買點早飯。”
在巷口熱氣騰騰的早點攤,安許特意多買了幾個暄軟的白麵饅頭,兩袋溫熱的豆漿,還有一小包榨菜。
趙博不解:“安哥,買這麼多?咱倆吃不了啊。”
“給白芷和小遠帶的。”安許言簡意賅,將東西仔細包好,掛在趙博的車把上,
“她們估計沒吃。”
趙博恍然大悟,咂咂嘴:“安哥,你這心也忒細了。”
兩人騎上車,安許儘量將身體重心放在沒受傷的一側,
每一次路面顛簸都讓他眉頭緊鎖,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推開那扇積滿灰塵、吱呀作響的破木門,一股濃重的黴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陽光從唯一一扇佈滿蛛網的小窗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鋪面比記憶中更顯狹小破敗。牆角堆著前任租客遺棄的雜物,
地面是坑窪不平的水泥地,牆皮大片剝落,露出裡面灰黑色的磚體。
唯一能住人的,是角落用幾塊破木板和磚頭勉強隔出來的小空間,裡面只有一張光板木床和一個瘸腿板凳。
白芷和小遠已經到了,正侷促地站在門口那片相對乾淨的空地上。
白芷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灰的舊T恤和破褲子,頭髮用舊皮筋扎著,露出細瘦的脖頸。
小遠緊緊抓著姐姐的衣角,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個陌生又髒亂的地方。
看到安許和趙博進來,白芷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戒備。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安許,注意到他略顯蒼白的臉色和比昨日更顯僵硬的姿勢,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早。”安許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儘量放得平和,彷彿沒看到姐弟倆的窘迫,
“還沒吃早飯吧?給,先墊墊肚子。”
他從趙博車把上取下包好的饅頭豆漿遞過去。
白芷愣住了,看著遞到眼前的食物,眼神複雜。
她猶豫著,沒有立刻去接,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那溫熱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麥香和豆香,對她和小遠而言是巨大的誘惑,但無功不受祿的念頭和強烈的自尊心在拉扯著她。
“拿著吧,”安許將食物又往前送了送,語氣不容拒絕,
“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今天收拾這地方,可都是力氣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