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嘴唇,桃花眨眨眼,示意自己不會再說了,然後乖乖地窩在他懷裡,繼續看向前頭。
回城的速度和離開時候差不多,半天之後就看見了國都的城門。皇帝一行人連宮也沒回,直接去了京都衙門。
京兆尹嚇了個半死,聽了聖命之後立刻升堂,皇帝親自審案的訊息也就跟插了翅膀似的很快傳遍了整個京城。等明德帝更衣坐上衙門高堂的時候,門口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沈在野當真是很瞭解明德帝的,這個男人十分偏私,最心疼的就是自己的幾個兒子。雖然平時也沒少嫌棄責罵,但真正要給他們定什麼罪,他是捨不得的。衝動之下來了衙門,但在屋子裡更衣的時候,帝王就已經後悔了。
然而,退路已經被蘭貴妃親口堵死,他也不能做徇私舞弊的皇帝。上樑要是不正,下樑可就歪得沒邊兒了。況且百姓們都來了,這個時候後悔也不像話。
於是皇帝硬著頭皮就上了公堂。
沈在野和景王站在兩邊,瑜王和孟太僕以及那告狀的老叟都跪在下頭,衙門門口人山人海,姜桃花就和蘭貴妃一起,站在公堂旁邊的聽審間裡。
帝王開審了,那老叟也讓人抬來了自家弟弟和兒子的屍體,都已經發臭腐爛,卻沒肯下葬。
看了兩眼,皇帝就連忙揮手讓人撤走,皺著眉頭道:“修建馬場乃朝廷撥款,治粟內吏那兒也有記載。朕若沒記錯,一共撥款四十萬兩白銀。可為何會修出那般不堪一擊的行宮,甚至連工人的工錢都不付,還累死了人?!”
孟太僕渾身發抖,連連磕頭:“臣是冤枉的啊!馬場的修建之事全交由下頭的人在辦,臣也不知怎麼會……”
“啪!”驚堂木清脆的一聲響,嚇得孟太僕差點咬著了舌頭,驚慌地抬頭看了帝王一眼。
“你還敢不認賬?”皇帝大怒:“都當朕是傻子不成?你若沒從中撈取油水,下頭的錢怎麼會還不夠給人工錢的?”
孟太僕俯身在地,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按理來說修建馬場這種小事,怎麼也不會讓皇上親自過問的,更別說開堂審理了。要怪就怪他運氣不好,怎麼偏偏遇上皇帝要去馬場狩獵,行宮還被狼群給圍了。這接二連三的,跟誰安排好的一樣。
更可怕的是,竟然連瑜王也牽連進來了。這主子要是置身事外,那還能拉他一把,可如今卻是自身難保……
“父皇。”瑜王拱手磕頭,表情沉重地道:“兒臣監工不力,未曾發現馬場出了這樣的問題,請父皇降罪!”
“你何止是監工不力?!”皇帝轉眼看著他,皺眉道:“堂堂王爺,不以身作則,反而草菅人命,你讓朕拿什麼臉去面對天下人!”
門口的百姓一陣沸騰,竟紛紛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有這樣體恤百姓的好皇帝,他們還有什麼好求的?膽子大些的,仰頭大喊“吾皇英明”,聲音直達聖聽,以致龍顏嚴肅,龍心卻大悅。
沒幾個皇帝是不想被天下人愛戴的,這種成就感比手裡的權力還讓人滿足。
可是,滿足歸滿足,他還是不想當真降罪瑜王的。死了一個百姓而已,還真讓皇子償命不成?
“父皇!”瑜王也知道這一點,連忙推脫:“兒臣不知道此事,恐怕是府上家奴太過蠻橫,欺上瞞下,打死了人卻沒告訴兒臣……兒臣願意賠償,替無辜死去的百姓贍養老人,請父皇寬恕!”
話說到這個份上,皇帝柔和了表情,打算就著臺階下來,輕罰也就是了。
然而,沈在野一早就猜準了皇帝的心思,當即使了眼色給景王。
穆無垠會意,立馬捧著一盒子的證據站了出來:“父皇,兒臣還有狀要告!”
“嗯?”微微一愣,帝王不解地看著他:“你又要告什麼?”
“兒臣狀告當今瑜王爺,勾結孟太僕,貪汙修建馬場銀兩數十萬!這還不止,先前朝廷數次從番邦購馬,每一次孟太僕都會撈數十萬的油水,其中一半都進了瑜王的口袋!蛀蟲噬國,損我大魏國祚,還請父皇明察,並且嚴懲!”
響亮的聲音在衙門裡迴盪,聽得所有人都驚呆了。
瑜王臉色發白,差點沒能跪穩。穆無垠回頭看他一眼,眼裡盡是得意之色。
然而他沒抬頭看座上的皇帝,明德帝的臉色比瑜王好不到哪裡去。
在這裡揭發瑜王貪汙,那就等於是把瑜王給釘死了。畢竟去年皇帝才力排眾議,將一個貪汙了五萬兩銀子的吏官滿門抄斬。今年瑜王犯事,要是輕饒,那帝王的威信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