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丹陽長老那句“有關於你師門的訊息”,像一塊巨石投入蘇辰本就波濤洶湧的心湖,激起千層浪。他隨著那名丹霞宗弟子,懷著沉甸甸的憂慮,再次來到了張丹陽的船艙。
船艙內,除了張丹陽,還有另外兩名丹霞宗的弟子侍立一旁,氣氛比之前蘇辰來時要嚴肅幾分。
“蘇小友,請坐。”張丹陽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臉上的和善依舊,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探究,“老夫收到一些關於星月宗的傳聞,想向小友核實一二。當然,若有不便,小友也可不必回答。”
蘇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強作鎮定,拱手道:“張長老但說無妨,弟子知道的,定然如實相告。”他隱約猜到,張丹陽要問的,恐怕與甲板上那些弟子議論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張丹陽點了點頭,緩緩道:“老夫聽聞,星月宗……似乎遭遇了不小的變故?宗主許久未曾露面,宗門內部……頗有些混亂?”
蘇辰的拳頭在袖中微微握緊,果然如此。他沉吟片刻,決定半真半假地透露一些資訊,以博取同情,也為了探聽更多訊息:“長老所言不虛,弟子與師姐、師弟們外出歷練前,宗門內確實有些不太平。宗主他老人家……據說是在閉關衝擊瓶頸,已經有段時日未曾主持大局。至於宗門內部,確有一些……不同的聲音。”
他沒有說得太詳細,但其中的意味已經足夠讓張丹陽這樣的老江湖品出許多東西。
張丹陽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微微頷首:“原來如此,修仙宗門,家大業大,偶有風波也是尋常。只是……老夫還聽聞,似乎有其他勢力,對星月宗如今的狀況頗為關注,甚至……有些不軌的企圖?”他目光灼灼地看著蘇辰,似乎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更多端倪。
蘇辰心中一凜,這張丹陽知道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多!
“其他勢力?”他故作不解,“弟子等人離開宗門已久,對此倒是不甚清楚。莫非……是天劍宗?”
“呵呵,小友倒是機敏。”張丹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天劍宗與星月宗素有積怨,如今星月宗內部不穩,他們有些想法,倒也不足為奇。只是希望星月宗能儘快渡過此劫,莫讓宵小得逞才好。”
話雖如此,蘇辰卻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真切的擔憂,反而像是一種例行公事的客套。他心中明白,這些大宗門之間,關係錯綜複雜,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丹霞宗此刻的“友善”,更多的是基於一種姿態,以及對他這個“星月宗弟子”身份的某種價值判斷。
“多謝長老關心,星月宗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化險為夷。”蘇辰拱手道,心中卻愈發沉重。
接下來,張丹陽又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關於星月宗內部各派系,以及冷月寒身份的事情,蘇辰都一一謹慎應付過去,只說冷月寒是宗內一位太上長老的嫡傳弟子,身份尊貴,此次重傷也是因遭遇強大海獸所致。
談話結束,蘇辰回到自己艙房,心情久久不能平靜。星月宗的變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宗主失蹤,長老爭權,天劍宗虎視眈眈……這一切都像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的幾日,樓船一路向西,風平浪靜。
隨著距離大陸越來越近,海面上往來的船隻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滿載貨物的商船,也有懸掛著各色宗門旗幟的修士座舟,甚至還能看到一些小型的漁船在近海捕撈。
“蘇師兄,你看!是陸地!我們看到陸地了!”這日清晨,王巖指著遠處海天相接的地方,驚喜地大叫起來,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蘇辰、劉三聞聲也來到船舷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遙遠的天際,一條黛青色的、連綿起伏的線,如同巨龍的脊背,橫亙在蔚藍的海面之上。
那就是天元大陸的海岸線!
饒是蘇辰心性沉穩,此刻也不由得心潮澎湃。漂泊無盡之海數月,九死一生,如今終於再次看到了陸地的輪廓。劉三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雙手合十,口中唸唸有詞,感謝著漫天神佛的保佑。
希望的曙光,彷彿就在眼前。
樓船繼續航行,那條黛青色的海岸線在視野中逐漸清晰、擴大。山巒的輪廓,植被的色彩,甚至隱約可見的海岸建築,都一點點變得真切起來。
空氣中,海風的鹹腥味裡,也開始夾雜著一絲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新。
“太好了!終於要回到大陸了!”劉三喜不自勝,“等上了岸,咱們先找個大城,好好吃一頓,再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王巖也是一臉憧憬:“是啊是啊,蘇師兄,咱們這次回去,也算是立了大功,宗門肯定會有重賞!”
蘇辰沒有他們那麼樂觀,他目光深邃地望著越來越近的海岸線,心中的警惕絲毫未減。
關於星月宗的傳聞,在靠近大陸後,從其他過往船隻的修士口中,得到了更多零散卻指向性明確的印證。宗主“閉關”不出的時間,比他預想的還要長,幾乎可以用“失蹤”來形容。幾位實權長老之間的明爭暗鬥已經擺上了檯面,整個星月宗都籠罩在一片壓抑而緊張的氛圍之中。甚至有傳言說,某些長老已經開始私下聯絡其他宗門,尋求外部支援,意圖徹底掌控星月宗。
這些訊息,讓蘇辰的心情愈發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