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宗主大殿後的靜室內,冷月寒正將幾樣物什一一放入一隻小巧的儲物袋。
她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細緻。三隻白玉瓶,裡面是她親手煉製的“凝神丹”與“回氣散”,對金丹修士而言,算不得什麼稀世珍品,卻勝在藥性溫和,用料紮實。另有兩張泛著淡金色光澤的符籙,符文繁複,隱有靈氣流轉,是她壓箱底的“金光遁符”,危急關頭,足以遁出百里之外。
她將袋口仔細束好,又摩挲了片刻,才將其放在桌上。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疾不徐。
蘇辰走了進來,他已換上了一身便於行動的勁裝,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鋒芒內斂。
“要走了?”冷月寒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地問。
“嗯。”
她轉過身,將那隻儲物袋遞了過去:“南疆那邊瘴癘橫行,你修為雖高,也需小心。這裡面有些丹藥符籙,你帶在身上。”
蘇辰接過儲物袋,入手溫潤,上面還殘留著她的體溫。他沒有推辭,只是將袋子系在腰間。
“此行,你自己定奪,不必事事顧及宗門聲名。”冷月寒又道,她抬起手,很自然地為他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領,“活著回來,比什麼都重要。”
她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他的頸側肌膚,微涼。
兩人都頓了一下。
冷月寒很快收回了手,垂下眼簾。
“大師姐,”蘇辰開口,聲音比往日要低沉一些,“等我回來。”
他說完,便轉身向外走去。
“小心。”
那兩個字,輕得像一聲嘆息,飄散在清晨微涼的空氣裡。蘇辰的腳步沒有停,只是背對著她的身影,幾不可見地,挺直了幾分。
***
三日後,青陽門故地以南三百里,落霞鎮。
這裡曾是南疆邊陲一處繁華的修士聚集地,如今卻是一片蕭索。鎮口的大半店鋪都已關門,路上行人寥寥,臉上都帶著驚懼之色。
一間酒肆內,幾名修士正壓低了聲音交談。
“聽說了嗎?昨天西邊的李家村,又遭了毒手,一整個村子,連雞犬都沒留下!”
“作孽啊!那些打著星月宗旗號的,究竟是什麼邪魔?行事這般狠毒!”
“誰說不是呢?可憐星月宗,剛遭大難,又被人如此潑髒水。如今整個南疆,都傳言星月宗出了叛徒,與魔道勾結……”
角落裡,一名穿著尋常麻衣,獨自飲酒的青年,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留下幾枚靈石,起身離去。
夜幕降臨,青年離開了落霞鎮,朝著傳聞中李家村的方向行去。他便是改換了容貌的蘇辰。
他沒有御空而行,只是用最尋常的斂息術,在林間穿行。體內的玄冥追魂印,在靠近這片區域後,便開始隱隱發燙,像一隻嗅到了血腥味的獵犬,傳遞來一種躁動不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