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的餘溫,還殘留在唇上,比星月峰頂的風更真實,比漫天清冷的月光更灼人。
沒有道別。
當蘇辰鬆開她的手,當她從那短暫的失神中回過神來時,兩人只是深深地對望了一眼。那眼神裡,有千言萬語,卻最終歸於沉寂,化作了無聲的契約。
然後,轉身。
一個,迎向天邊泛起的、象徵著殺伐的血色黎明。
一個,沒入山峰背後、依舊被黑夜籠罩的深沉陰影。
他們的背影,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卻又在命運的軌跡上,指向同一個終點。
……
“結陣!七星劍陣,守住左翼!丹霞宗的道友,靈力不繼的弟子退後,丹藥補給跟上!”
喊殺聲、法寶碰撞的轟鳴、靈力爆炸產生的劇烈氣浪,混雜著傷者的哀嚎與臨死前的怒吼,構成了一副慘烈無比的戰場畫卷。
玄天道宗的山門之外,早已化作修羅場。
黑色的玄冥之力如同擁有生命的潮水,從那座陰森的宗門內洶湧而出,所過之處,草木枯萎,岩石崩解。玄天道宗的弟子們,身著統一的墨色道袍,眼神狂熱而麻木,他們的術法陰毒狠辣,招招致命。
聯軍的陣線,在這樣悍不畏死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冷月寒懸立於半空之中,素白的衣裙在狂亂的氣流中翻飛,像一朵即將被風暴撕碎的雪蓮。然而,她的神情卻沒有任何波動,冷靜得如同萬年玄冰。
她的聲音,透過靈力的加持,清晰地傳入每一位浴血奮戰的弟子耳中。每一個命令都簡短、精準,在混亂的戰局中,為所有人指明瞭方向。
“萬獸宗的師兄,請催動你的裂地熊,從側面撕開他們的盾陣!”
“天劍宗的朋友,集中劍氣,三息之後,隨我一同攻擊他們後方的施法者!”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幟。手中的長劍,流淌著皎潔如月華的守靈聖力,每一次揮出,都能淨化一片被玄冥之力侵蝕的區域,為身後的同門撐開一片喘息的空間。
很累。靈力與心神的消耗,遠超她的想象。
但她的心,卻異常地安穩。
胸口的位置,彷彿還殘留著那一夜他懷抱的溫度;唇上,似乎還印著他那份笨拙卻鄭重的承諾。這些感覺,化作了源源不絕的力量,支撐著她在血與火中屹立不倒。
她知道,這場驚天動地的廝殺,只是帷幕。
真正的勝負手,在別處。
在那個此刻正孤身潛入龍潭虎穴的人身上。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了重重疊疊的戰場,望向遠處那座被無盡黑雲籠罩的、玄天道宗的主峰。
蘇辰,你一定要……平安。
……
與外界的喧囂慘烈截然不同,玄天道宗的內部,是一片死寂。
蘇辰像一道影子,無聲無息地穿行在迴廊與庭院之間。這裡的建築風格森嚴而壓抑,每一塊黑色的磚石,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寒氣。空氣中瀰漫的玄冥氣息,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的黑霧,它們貪婪地想要鑽入任何活物的體內,侵蝕其神智,同化其血肉。
但這些氣息在靠近蘇辰三尺之內時,便如遇剋星般,被他體表自然流轉的混沌之力消弭於無形。
他胸口的混沌衍天珠,正散發著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溫潤光芒,庇護著他的神魂,更指引著他的方向。
前方,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廣場。
廣場之上,九根高達數十丈的石柱,按照某種詭異的序列排布,石柱上鐫刻著繁複的符文,符文之間,有肉眼可見的黑色電光在遊走、串聯,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封鎖空間的殺陣。
陣法的中央,有兩隊身著墨袍的修士,正在巡邏。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神情木然,顯然是被秘法控制的死士。
蘇辰停下腳步,藏身於一座假山之後,雙眼微闔。
金丹中期的神識,悄然探出。他沒有去觸碰那些狂暴的陣法節點,而是像水銀瀉地般,將自己的感知,融入了陣法運轉的間隙之中。
在他的感知裡,這座殺陣不再是符文與石柱,而是一張由無數條玄冥靈力構成的、密不透風的“網”。而他要做的,不是撕開這張網,而是成為網中的一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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