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笑了,將一根裝滿綠色液體的針管抵在我手腕上。
“怕了?上次給你注射的肌肉鬆弛劑,效果比預期持續了七小時二十三分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針尖刺破面板的瞬間,那種熟悉的麻痺感順著血管蔓延,卻在抵達心臟時突然停滯,我的身體又一次自主分解了藥物。
他俯身貼近我的脖頸,溫熱的鼻息帶來一絲癢意。
“你在進化,林淵。每一次實驗都在讓你變得更強。就像蝴蝶破繭,只是你的繭,需要用痛苦來澆灌。”
我偏過頭,避開他過於灼熱的視線。
他繼續說:“我曾經解剖過一隻剛破繭的蝴蝶。它的翅膀還沒完全展開,帶著溼漉漉的光澤。我想看看那裡面藏著什麼,就用鑷子輕輕撕開了它的翅膜。”
他的指尖順著我的鎖骨滑動,停在心臟的位置。
“結果它死了。不是因為疼痛,是因為它發現自己再也飛不起來了。”
那天晚上,我在枕頭下摸到了一張摺疊的紙條。
【他們搶走了我的手術刀,只給我一把用來切割謊言的鈍刀。那一刻,天賦和努力都成為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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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病房的門鎖開始變得鬆動。
有時是送飯的護工沒鎖好,有時是深夜巡視的保安“不小心”碰掉了鑰匙。
我知道這是周公的安排,他像飼養籠中鳥的主人,故意拉開籠門,又在不遠處架好望遠鏡悄悄觀察。
第七十三天,我試著推開了房門。
走廊裡空無一人,應急燈的綠光像某種不祥的預兆。
院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裡面傳來周公的聲音,他似乎在打電話,語氣裡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疲憊。
“……他的細胞樣本我已經送過去了……不,還沒到提取核心基因的階段……你們不能動他!”
玻璃破碎的聲音突然響起,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推開門,我看見周公正背對著我。
地上躺著的西裝男人,額頭掛著猙獰的彈孔,帶來的檔案上面寫著“609號實驗體移交協議”。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還沾著血點,眼鏡歪在鼻尖上。
看到是我,他笑了。
“你看,林淵。他們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但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他的指尖突如其來地撫上我的臉頰,帶著血腥味的冰涼觸感讓我渾身一顫。
“從今天起,你只能屬於我。”
實驗變得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詭異。
他會在深夜把我帶到解剖室,指著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器官標本,輕聲講解它們的構造,彷彿我們只是在參觀一場普通的展覽。
“這顆心臟來自一個抑鬱症患者。”
他用鑷子輕輕撥動那顆灰敗的心臟。
“你看,它比正常心臟小了三分之一。絕望會讓器官萎縮,就像得不到陽光的植物。”
有時他又會變得異常溫柔,給我讀醫學史上的奇聞異事,甚至會帶一本詩集來,在我被綁在實驗臺上時,輕聲念那些肉麻的詩句。
“時間會讓我們健忘一切,但對你,我永遠不會遺忘。”
我開始出現幻覺。
有時會看見學校的教室,同學們在為捐款名單爭吵;有時會聽見父親的皮帶抽打空氣的聲音;更多的時候,是看見周公站在解剖臺前,手裡拿著沾血的手術刀,對我微笑。
“609號實驗體對神經毒素的耐受度提升至常人的五十倍。建議進行終極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