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罵走了朱高煦,朱棣又看了一眼侯顯,侯顯見之,頓時領會,急忙起身走出了房間。
直到整個屋內只剩下朱瞻基和朱棣,朱瞻基才起身道:“爺爺消消氣,孫臣先行告退!”
他起身欲走,朱棣卻開口道:“慢著,你留下,就坐在朕對面,朕有話要問你!”
朱瞻基聞此自是心中一顫,直覺告訴他,朱棣是故意要留下他的,所謂轟走朱高煦,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但在這個關口,他爺爺又要對他說些什麼呢?思緒之間,他便來到朱棣面前,也不敢坐,直接跪在地上:“請皇爺爺聖示!”
見他直接跪下了,朱棣眼睛一眯道:“你跪什麼?朕沒叫你跪,坐起來說!”
朱瞻基得了首肯,這才緩緩起身坐到了朱棣的對面,勾著身子等待朱棣的問題。
在他的等待中,朱棣盯著他看了許久方才問道:“朕問你一個問題,你務必老實回答,你覺得這瓊州怎麼樣?”
朱瞻基聽著,內心頓時思緒萬分,他現在能覺得瓊州怎麼樣?是說瓊州好得不得了?還是說瓊州的一切都不堪入目?
似乎那種答案都可能激怒自己爺爺!他細細想了片刻才猶豫道:“此地光怪陸離,諸多不可思議。”
這不是褒義,同樣也不是貶義,就和他現在的想法一樣,瓊州就像是一個夢,擁有很多難以想象的事物,除此之外,他也不知怎麼評價。
而朱棣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只是撫著自己鬍鬚慢慢道:“僅此而已?別無他想?”
朱瞻基不知朱棣何意,再度陷入沉默,思考了許久才道:“僅此而已,別無他想!”
因為他不知道朱棣到底要聽什麼,只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態度,不誇獎,也不貶斥。
可他這一番話說出,朱棣便是語氣有些冰冷道:“即是如此,你去罷,也別在此停留了!”
朱瞻基一聽,這便鬆了一口氣,起身欲去,可剛一轉身,他卻又回頭道:“不知皇爺爺要孫兒去何處?”
“你不是喜歡猜測聖意麼?”朱棣抬眼看他,一臉的冷笑道:“你猜猜爺爺要你去哪兒?”
完了!朱瞻基臉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來,撲通一聲再度跪倒在地道:“孩兒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事情?”砰的一聲,朱棣拍在了桌上,指著朱瞻基便怒罵道:
“朕問你瓊州如何,那你以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麼叫光怪陸離?”
“你是害怕誇瓊州一句會動搖你爹的儲君之位?還是害怕貶瓊州一句會讓朕遷怒於你?”
“朱瞻基啊朱瞻基,從何時開始,咱們爺孫說說心裡話也成奢望了?別個揣測聖意,你也揣測聖意,你到底在怕什麼?”
一番怒喝之中,朱瞻基已是嚇得渾身顫抖,連忙磕頭道:“皇上息怒,孫臣不敢,孫臣不敢!”
“好!你說不敢是吧!”朱棣憤怒的看著朱瞻基道:“那你說說,瓊州到底怎樣?”
“好!”朱瞻基咬著牙齒道:“以孫臣之見,瓊州農商並舉,政通人和,實屬人間樂土!”
“這不是知道麼!”朱棣突然笑出了聲音,但言語卻越發的冰冷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這...孩兒.....”朱瞻基言語一滯,他為何不說?不就是害怕說了朱棣會生氣麼!
再者,這話說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爺子多半心動了,無論是瓊州還是朱瞻壄,都讓老爺子心動。
他現在如果再在這裡誇耀瓊州,那豈不是在對老爺子說,他四叔幹得遠比他爹好?
所以他只能選擇和稀泥,但他沒想到,這一次和稀泥竟然會引起朱棣的惱怒!
如此想著,見老爺子不肯鬆口,他便忙磕頭道:“皇爺爺息怒,都是孫臣之過,還望爺爺息怒!”
咚咚咚,朱瞻基的腦袋在地上磕得響亮,朱棣的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痛惜,為什麼自己那個好聖孫竟然會變得如此窩囊模樣?
難道你就不敢起身大聲地宣告自己就是想當皇帝麼?或許朱瞻基說實話會讓他惱怒,但他更多的只會是高興。
因為那樣代表自己這個聖孫有的是雄心壯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知道明哲保身。
他不認為這樣一個皇孫會是自家老四的對手!因為自家這個老四,比自己更難對付!
想到了此處,朱棣看著磕頭的朱瞻基,不由嘆出了聲音道:“罷了,別磕了,去吧,讓于謙安排你回招待所,明日你就在招待所待著。”
“至於老四,你就先別見了!安心的回去候著吧!”說完一切,他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而朱瞻基聽著,自是身子僵直,他知道他爺爺這話意味著什麼,他讓朱棣失望了!
可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在什麼地方,也不敢再繼續觸怒朱棣,只得顫顫巍巍的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行禮告退,緩緩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