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隘口中的風，彷彿也隨著那道劍光的消散而停止了流動。
林逸軒的身體僵硬如鐵，瞳孔劇烈收縮，死死地盯著李凡。
他想從那張臉上尋找到一絲虛弱，一絲偽裝，一絲靈力耗盡後的蒼白。
什麼都沒有。
那張臉依舊平靜，那雙眼眸深邃如古井，不起半點波瀾。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童。
這比一劍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他手中的青蓮劍，此刻重若千鈞。
“噗。”
林逸軒喉頭一甜，一口逆血湧上，又被他強行嚥了回去。
那股腥甜，混雜著無盡的苦澀與屈辱，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道心，裂了。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對方一根手指面前，碎得如此徹底。
“師兄……”
身後的弟子們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看著失魂落魄的林逸軒，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恐懼與茫然。
他們的天，塌了。
林逸軒的目光，緩緩掃過自己的師弟們。
他看到了他們眼中的驚惶，看到了他們身上未愈的傷。
再戰下去，結果會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
林逸軒慘然一笑，笑聲嘶啞，像是破舊的風箱。
他抬起另一隻手，用力地揮了揮。
“我們走！”
三個字，彷彿抽乾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沒有再看李凡一眼，轉身的動作，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狼狽。
青雲劍宗的弟子們如蒙大赦，連忙扶著搖搖欲墜的林逸軒，頭也不回地向隘口外逃去。
他們的背影，倉皇而蕭瑟，再無來時的半分意氣風發。
直到那群青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
李凡緊繃的身體，才猛地一晃。
他背後的石壁，傳來“咔嚓”一聲脆響，竟被他靠出了一片蛛網般的裂紋。
一口氣，終於洩了。
天旋地轉。
眼前陣陣發黑，丹田內空空如也，經脈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若非最後關頭，火浣道體與玄天道佩產生了那絲玄妙的共鳴，他根本不可能如此風輕雲淡。
那一指，抽乾了他的一切。
此刻的他，別說金丹修士，便是一個煉氣期的弟子，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他是在賭。
賭林逸軒的天才傲氣，賭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自己已是強弩之末。
他賭贏了。
李凡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將背上的澹臺燼又向上託了託。
不能在此地久留。
青雲劍宗的人雖然走了，誰也無法保證他們不會殺個回馬槍。
他不敢再有片刻耽擱，辨認了一下方向，用盡最後一絲意志，揹著徒弟，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萬劍崖。
就在他離開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轟隆隆——
整個萬劍崖，這座插天巨劍般的山峰，毫無徵兆地開始劇烈震顫。
無數道巨大的裂縫從山腳蔓延至山巔，空間亂流如同灰色的霧氣，從裂縫中瘋狂噴湧而出。
萬千劍意，在這一刻徹底失控。
山體，在無聲中化為齏粉。
曾經的劍修聖地，頃刻間，化作了一片吞噬一切的虛無。
李凡尋了一處極其隱蔽的山洞，又在洞口布下了數道斂息和防禦的陣法。
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支撐不住，將澹臺燼小心地平放在一旁，自己則立刻盤膝坐下。
他從儲物袋中摸出幾枚恢復靈力的丹藥，看也不看，一股腦地塞進嘴裡。
靈力如涓涓細流，開始在乾涸的經脈中重新流淌。
李凡緊閉雙眼，腦中卻在飛速覆盤。
這次靈海秘境之行，收穫不可謂不巨大。
無論是徒弟的機緣，還是自己的火浣道體，都得到了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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