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子入腹的瞬間，彷彿憑空消失了。
下一刻，一股無法形容的清涼意念，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甘霖，直接衝入了他的識海。
轟！
李凡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他的思維，不再是線性的。
而是呈幾何倍數，向著無數個維度瘋狂延展。
平日裡晦澀難懂的陣法紋路，此刻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個個最基礎，最簡單的符號。
《丹皇草木經》中記錄的萬千草木藥性，在他腦中化作了無數條相互關聯的因果線。
天地間的靈氣，不再是模糊的能量。
他能“看”到它們的流動，能“聽”到它們的呼吸，甚至能“觸控”到它們蘊含的法則碎片。
世界被拆解了。
在他面前，展現出了最本源的姿態。
他的意識，沉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
這裡沒有上下四方，沒有時間流逝。
只有純粹的“道”與“理”。
《鴻蒙開天劍訣》的劍招自行演化，每一劍斬出，不再是劍氣，而是一條條清晰的法則之線。
斬斷，撕裂，開闢。
《天工開物錄》的煉器手法在虛空中呈現，那不是簡單的捶打與熔鍊，而是對物質本源的重組與再造。
《丹皇草木經》的藥理化作漫天光雨，生與死，枯與榮，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指尖交織，演化出生命的奧秘。
劍道，器道，丹道……
這些過去被他視為不同領域的技藝，此刻在這片悟道空間中，褪去了所有的外殼。
它們的核心，竟然指向了同一個原點。
創造與毀滅。
秩序的建立與崩塌。
李凡的心神，前所未有的空明。
他的意識，不由自主地沉向了丹田深處。
那裡，一朵十二品寂滅黑蓮，正靜靜懸浮。
過去，他每次探查，都會感受到那股能凍結神魂的寂滅意志，讓他不敢深入。
可這一次，在菩提子的加持下，那股意志並未對他產生任何排斥。
反而像是在引導他，歡迎他的到來。
他的神念，穿過了層層疊疊的黑色蓮瓣，第一次，觸及了蓮心最深處。
那裡沒有光，也沒有能量。
只有一縷比虛無還要純粹的黑。
那不是魔氣，不是死氣，更不是任何一種他已知的負面能量。
那是一種規則。
一種將萬事萬物，都拖入最終寂靜，迴歸絕對原點的終極秩序。
毀滅的盡頭，是永恆的靜止。
這便是“寂滅”的真意。
一個念頭，如同混沌中劈開的第一道光，在他的識海中轟然炸響。
他一直缺少一部能與寂滅黑蓮完美契合的根本功法。
為何要去尋找？
為何不能自己創造一部？
以這終極的“寂滅”秩序為基，以鴻蒙開天為引，以萬物創造為用。
創一部，獨屬於他自己的法！
密室之中。
盤膝而坐的李凡，猛然睜開了雙眼。
沒有驚天的氣勢爆發。
沒有靈氣的狂暴奔湧。
只有他的雙瞳，在那一瞬間，化作了深不見底的漆黑漩渦。
兩道墨汁般的幽光，自他眼中一閃而逝。
【黑蓮之瞳】，在菩提子的悟道加持下，完成了前所未有的蛻變。
他看向面前的石壁。
厚重的石壁，在他眼中消失了。
他看到了石壁的材質結構，看到了其中蘊含的土行靈氣。
他的視線繼續穿透。
他看到了密室之外，護山大陣的能量節點，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清晰無比。
靈氣的流轉，陣紋的明滅，一切都無所遁形。
他的目光越過主峰，投向了後山的演武場。
周毅正在練劍。
李凡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體內每一絲靈力，是如何從丹田湧出，流經經脈，最後灌注於劍尖之上的。
這種感覺，不是“看”。
而是“洞悉”。
洞悉萬物的本源與構成。
李凡心念一動，催動了瞳術的全部力量。
他的目光，穿過了玄陽宗的護山大陣，穿過了層層的空間阻隔，投向了山外的青雲城。
繁華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在他眼中如同流光掠影。
他的視線，最終鎖定在了城南一處毫不起眼的客棧屋簷上。
那裡，一隻通體漆黑的蝴蝶，正安靜地停在瓦片之上。
它的翅膀沒有扇動，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若非親眼所見，即便是元嬰修士的神念掃過，也只會將它當成一隻普通的蝴蝶。
可是在李凡的黑蓮之瞳下。
他看到了那蝴蝶的本質。
它不是血肉之軀。
它是由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堅韌的神念，混合著一絲詭異的法則之力構築而成。
它的“存在”，被從這方天地中剝離了。
所以，萬物都無法對它產生感應。
這手法，與魔天潛入玄陽宗時，如出一轍。
李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魔天為何能來去自如。
也明白了魔天為何有恃無恐。
李凡緩緩收回了目光，密室重歸黑暗。
他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嘲弄。
“原來如此，這才是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