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斗的塵埃尚未落定，那根醜陋鐵棒帶來的極致暴力美學，仍在眾人心中橫衝直撞。
高臺之上，瑤光聖地的長老聲音再次響起，卻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疲憊。
“最後一項，陣鬥，開始！”
連續的衝擊，讓觀戰的修士們已經有些麻木了。
他們的目光，習慣性地投向了玄陽宗所在的角落。
果然。
那個扛著兇器的魁梧身影，將鐵棒往地上一插，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撓了撓頭，又一次，在萬眾矚目之下，走上了賽場。
又是石敢當。
這一次，觀天台上沒有了鬨笑，也沒有了嘲弄。
只剩下一種詭異的死寂，以及無數雙寫滿了好奇、探究、甚至帶上了一絲畏懼的眼睛。
他們想看看。
這個用錘子煉器的蠻子，在需要精妙推演和靈力操控的陣鬥中，又能搞出什麼名堂。
陣斗的規則很快公佈。
賽場中央，一個巨大的沙盤浮現，其上山川河流，地脈走向，清晰可見。
雙方各分發一百零八枚陣旗，三十六塊陣盤。
一炷香內，佈陣，而後攻伐。
先破陣者，負。
石敢當的對手，是來自以陣法聞名的二流頂尖宗門，“天機閣”的首席弟子，蕭衍。
此人面容俊秀，手持一方法寶羅盤，眼神中充滿了算計與自信。
他看到對手是石敢當，嘴角揚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體修也來參加陣鬥？玄陽宗，當真有趣。”
蕭衍沒有多言，他屈指一彈，一枚枚陣旗如乳燕投林，精準無比地落入沙盤的各個節點。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充滿了韻律感。
每一枚陣旗落下，都引動一絲地脈之氣，彼此勾連，遙相呼應。
“是天機閣的‘九曲迷蹤陣’！”
“看這佈陣手法，行雲流水，怕是已經得到了蕭閣主的七分真傳！”
“此陣一旦布成，內含九重變化，步步殺機，神識都會被矇蔽，那個大塊頭要怎麼破？”
觀戰席上，懂行的陣法師們紛紛發出驚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蕭衍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上。
而另一邊。
石敢當站在沙盤前，看著面前那一堆閃爍著靈光的陣旗陣盤，陷入了沉思。
他伸出粗大的手指，戳了戳一枚陣旗。
又拿起一塊陣盤，翻來覆去地看。
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完全看不懂。
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兒，到底該怎麼用？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李凡那平靜如水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敢當。”
“師尊！”石敢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一振。
“陣法，是什麼？”
李凡的問題，總是這麼出人意料。
石敢當愣了愣，老老實實地在心裡回答：“就是……用這些旗子和盤子，擺出一個厲害的圈圈，把人困住，或者打人？”
“嗯，可以這麼說。”李凡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你覺得，你腳下的大地，是不是一個陣？”
“大地？”
“你站立的地方，方圓十丈，是不是一個範圍？”
“是。”
“你的氣血，能不能充滿這個範圍？”
“能！”
“那好。”李凡的聲音變得清晰，“忘掉那些旗子的用法，也別管什麼陣盤。”
“把它們，以你自己為中心，隨便插在地上。”
石敢當的眼睛亮了。
這個他會！
他不再猶豫，抓起一把陣旗，看也不看，就那麼“噗噗噗”地插在了自己身體周圍的沙盤上。
東一根，西一根。
有的歪歪扭扭，有的甚至插反了。
三十六塊陣盤，被他像丟石子一樣，隨意地扔在了那些陣旗之間。
整個過程，毫無章法，毫無美感，像是一個孩童在胡鬧。
這一幕，讓對面已經快要完成佈陣的蕭衍，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他感受到了。
一種極致的羞辱。
“你在做什麼！”蕭衍的聲音帶著怒火，“你這是在侮辱‘陣道’二字！”
周圍的觀戰者，也從最初的期待，變成了滿臉的錯愕。
“這……這是放棄了嗎？”
“亂插一氣？他以為這是在插秧嗎？”
“暴殄天物！那些可是上好的星辰木陣旗啊！”
瑤光聖地的席位上，幾位女弟子已經不忍再看，紛紛別過了頭。
太丟人了。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燃盡。
蕭衍冷哼一聲，他的“九曲迷蹤陣”已經徹底完成，整個沙盤都被一層淡淡的迷霧籠罩。
“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你！”
他掐動法訣，羅盤光芒大作。
“迷蹤，起！”
沙盤之上，風雲變色。
無數幻象叢生，飛沙走石，化作一柄柄鋒利無比的刀劍，從四面八方，朝著沙盤中央那個孤零零的身影，鋪天蓋地地斬去！
攻勢凌厲，殺機畢現！
就在所有攻擊即將臨身的瞬間，李凡的聲音再次響起。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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