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是你此次的賞賜。”
李凡屈指一彈。
那粒微塵，悄無聲息地沒入周毅的眉心。
周毅渾身劇震，彷彿有一道溫和的清泉，從他的神魂深處流淌而過，洗滌著他的一切。
整個世界，在他的感知中，變了。
“周毅，你要記住。”
李凡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玄奧。
“世人皆求強，爭的是那烈日之光，唯恐他人不見。”
“而你的道，是做那片容納一切的黑暗。”
李凡站起身，踱到密室中央。
“當所有人都抬頭仰望太陽時，沒有人會低頭，注意自己腳下的影子。”
“而影子，能吞噬一切。”
周毅呆住了。
他閉著眼，卻“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他“看”到空氣中，五色靈氣如同溫順的溪流，緩緩淌過。
他“聽”到身下的石床，石壁，乃至整間密室，都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頻率，呼吸著。
石壁上那些為了加固而刻下的陣紋，在他感知中，不再是死物。
那是一張網，一張由能量構成的，活著的網。
“師尊……”周毅的聲音帶著顫抖，“我……我明白了。”
他對李凡的話，再無半分懷疑。
一種前所未有的認同感，從心底湧起。
原來，弱，不是無能。
弱，是另一種形態的強。
……
周毅回到了宗門為他安排的新住處。
那不是什麼靈氣充裕的福地，而是位於後山最偏僻角落的一個小山洞，洞口甚至被幾叢野草遮蔽。
這是他自己選的。
他盤膝坐下，沒有立刻修煉，而是放開了自己的感知。
嗡——
整個世界，在他腦海中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展開。
他能感覺到百丈外，一棵松樹的根鬚，正在努力汲取著地下的水汽。
他能感覺到千丈外，新入門的弟子們，正在演武場上揮汗如雨，氣血蒸騰。
他的感知，像無形的潮水，繼續蔓延。
他觸碰到了那道橫亙在山門前的“生死線”，感受到了其中生死二氣交織的可怕劍意。
他觸碰到了籠罩著整座玄陽宗的護山大陣，那磅礴的能量節點，如同一顆顆明亮的星辰。
就在他準備收回感知時，他忽然“看”到了一絲不協調。
在護山大陣的地脈深處，似乎還潛藏著什麼東西。
那東西更古老，更龐大，如同一頭沉睡的巨獸，連呼吸都與整座東荒地脈的起伏融為一體。
他的感知剛一靠近，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彈開，再也無法深入。
周毅心中一凜，立刻收回了所有心神。
他不敢再探究，只將這份驚疑，深埋心底。
他睜開眼，看向洞口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周毅深吸一口氣，運轉《龜息藏神訣》，同時將自己的心神，緩緩向那塊石頭靠攏。
他想象自己，就是那塊石頭。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思想。
只是靜靜地存在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雪白的靈兔，蹦蹦跳跳地來到了洞口。
它嗅了嗅空氣，烏溜溜的眼睛裡沒有任何警惕。
靈兔一蹦，直接從盤膝而坐的周毅身上跳了過去，落在他身後的草地上，低頭啃食著鮮嫩的青草。
它，沒有發現他。
周毅的身體沒有動，眼角卻滑下兩行滾燙的淚水。
他找到了。
他終於找到了一條，真正屬於他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