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心?”
溫體仁針鋒相對,
“下官只是據實提出疑問!若非有所默契,皇太極數萬大軍,如何能在我關寧鐵騎和數萬步卒的夾擊之下,如此輕易地全身而退?袁督師,您倒是解釋解釋,為何不全力追擊?為何不將其圍殲於城下?”
他身後的黨羽立刻附和:
“是啊!袁督師,您手握重兵,坐視韃酋遠遁,是何道理?”
“莫非真如傳言所說,與那皇太極有舊?或是……養寇自重?”
“陛下!臣彈劾袁崇煥,坐失良機,縱敵遠遁!恐有通敵之嫌!請陛下明察!”
主和派的官員此時也紛紛出言:
“陛下!袁督師縱敵,致使韃酋皇太極未受重創,此獠逃回關外,必捲土重來,屆時,我大明邊患永無寧日,袁崇煥難辭其咎!”
“臣附議!袁崇煥身為薊遼督師,守土有責。此番韃虜入寇,京畿糜爛,百姓塗炭,皆因其失職所致,如今又縱放元兇,其罪當究!”
“你們……你們……”袁崇煥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浴血奮戰,解了京城之圍,非但沒得到應有的封賞,反而在朝堂上被如此構陷圍攻!
縱敵?通敵?
這簡直是天大的汙衊!
他看向龍椅上的崇禎,希望皇帝能主持公道。
崇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溫體仁等人的話,像毒刺一樣扎進他心裡。
袁崇煥手握關寧重兵,尾大不掉。
未能阻敵於關外,縱放皇太極,私下往來,養寇自重,這些詞語在他腦中盤旋,與他內心深處對武將的猜忌和多疑完美契合。
他看向袁崇煥的眼神,已經帶上了濃濃的審視和懷疑。
“袁卿,”
崇禎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氣,
“溫卿等人所奏,你可有話說?為何不全力追擊皇太極?為何任其逃脫?”
他沒有直接問通敵,但“縱敵”的帽子,已經扣了下來。
袁崇煥心中一片冰涼,他強忍悲憤,抱拳道:
“陛下!臣冤枉!當時戰場形勢,韃虜雖敗,然困獸猶鬥,兵力仍數倍於我關寧鐵騎!且其以精銳重騎為前鋒,亡命突圍!臣若強行攔截,必陷入苦戰!關寧軍乃國之精銳,若傷亡過重,遼東防線將岌岌可危!此其一!”
“其二,祖大壽部步卒雖眾,然多為倉促集結之勤王兵,戰陣生疏,難以在野戰中完全困住韃虜精銳騎兵!臣權衡利弊,方令其集中火力,猛擊韃虜後隊與輜重,力求最大程度殺傷其有生力量,斷其筋骨!
此乃務實之策!絕非縱敵!更無任何私通之舉!臣之心,天地可鑑!日月可表!請陛下明察!”
他聲音悲愴,帶著武將的剛烈。
“務實之策?”
溫體仁嗤笑,
“好一個‘務實’!袁督師的‘務實’,就是放走韃酋,保全自己的關寧軍?置京畿安危於何地?置陛下安危於何地?
陛下!袁崇煥擁兵自重,其心叵測!此番縱敵,恐為日後要挾朝廷,索要糧餉軍權,此風斷不可長,請陛下即刻下旨,奪其兵權,鎖拿問罪!”
“請陛下奪袁崇煥兵權!鎖拿問罪!”
溫體仁一黨紛紛跪倒,聲勢逼人。
申用懋、曹於汴等主戰派也跪倒一片:
“陛下!袁督師忠心為國,戰功赫赫!溫體仁等構陷忠良,動搖國本!請陛下勿信讒言!”
朝堂之上,頓時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派,吵得不可開交。
崇禎臉色鐵青,看著下面爭吵的群臣,看著孤立中央、面色悲憤的袁崇煥,心中的猜疑如同野草般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