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吼聲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就形成潰勢的反賊們,看到遠處首領的頭顱被高高挑起,最後一絲抵抗意志徹底崩潰。
“大當家死啦!”
“快跑啊!官兵要殺光我們啦!”
“逃命啊!”
反賊們如同被搗毀巢穴的螞蟻,轟然四散。
哭喊著、推搡著,丟掉搶來的財物,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漫山遍野地潰逃而去。
楚軒嚴令各部不得追擊潰兵,只肅清村落內殘餘頑抗分子,解救被擄掠的婦女。
篝火熊熊燃燒,驅散著冬夜的寒意,卻驅不散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和焦糊味。
士兵們沉默地圍坐著,臉上沒有太多勝利的喜悅,只有疲憊和一種沉甸甸的悲憫與憤怒。
劉大彪那顆被石灰簡單處理過的頭顱,就丟在篝火旁,空洞的眼睛望著漆黑的夜空。
楚軒站在篝火前,他沒有看那顆頭顱,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而肅穆的臉。
“仗,打完了。畜生,殺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們心裡憋著一股氣,也壓著一塊石頭。氣這群畜生喪盡天良!石頭是,這亂世,怎麼這麼多這樣的人?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這話,我講過。但今天,你們告訴我,王三疤他們當初活不下去搶莊子,和這群畜生殺光全村,連吃奶的娃娃都挑在槍尖上取樂,是一回事嗎?”
士兵們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怒火,齊聲吼道:“不是!”
“對!不是!”
楚軒的聲音陡然拔高,
“活不下去,搶口飯吃,尚有可憫之處!但像這般,以活不下去為藉口,行禽獸不如之事,屠戮婦孺,虐殺無辜,這就不再是民,這是匪!是寇!是披著人皮的豺狼!他們比韃子更可恨!因為韃子是外敵,他們,是骨肉相殘的畜生!”
他猛地指向劉大彪的頭顱:
“殺他,是替天行道!是告慰這滿村慘死的冤魂!但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劉大彪?為什麼這大明江山,流寇遍地,烽煙四起?”
士兵們沉默,火光在他們臉上跳躍。
“朝廷裡,有人會說,攘外必先安內。”
楚軒一字一頓,聲音裡滿是嘲諷,
“意思是,要先平定內部的流寇,才能去對付外面的韃子!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如刀:“那我問你們!三百年前,南宋!金兵鐵蹄踏破汴梁,擄走徽欽二帝,是為靖康之恥!
那時,朝廷內部有沒有問題?有!奸臣當道,黨爭不斷!可南宋的君臣們,在幹什麼?
他們在忙著安內!忙著殺岳飛這樣的抗金名將!忙著向金國稱臣納貢,割地求和!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