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父親賈赦帶領賈家投靠隆正帝龍瑾禪之事,自己也參與其中。
心中暗自揣測,怕是四王八公一脈中有人看不順眼,派人前來搗亂。
“璉兒,繼續說。”
“一個奴僕罷了,至於用此事來噁心人嗎?”
“若是讓我知曉是誰,日後定當登門拜訪!”
賈赦話語雖平靜,卻夾雜著怒火。
“父親,您怕是誤會了。”
“此次是老太太帶人過來的。”
賈璉言辭格外謙卑,滿心擔憂父親盛怒之下會牽連到自己。
說完話,還退後了幾步。
這……
自己人報官抓自己人?
這是何等操作?
各勳貴府邸的奴僕皆簽了賣身契,主子教訓奴僕,官府從不過問。
京城規矩向來如此。
此乃勳貴與京兆尹之間的默契。
雙方皆默默遵守。
可今日榮國府的老太太竟親自領著人過來了,難不成是要親自整肅家風?
“父親,老太太還說,讓您親自前去迎接。”
“否則便要以不孝之名,進宮請旨。”
賈璉趕忙把寧國府門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賈赦滿臉怒容,卻又無可奈何。
老太太身著一品誥命夫人的服飾,若真鐵了心進宮,他賈赦怕是也要遭殃。
正處為難之時,賈赦抬頭望了望天色,說道:“午時快到了,這時間可不能耽擱,我先去把你二叔和寶玉喊來。”
“一切事情,等供奉完青龍戟再說。”
在這個以孝治國的大乾朝,賈母如此耍無賴,著實讓人頭疼。
除非賈珍這個族長親自出面處理,可這又談何容易呢。
賈母在寧榮二府地位尊崇,皆因先榮國公賈代善。
若能請出族譜,倒也是個辦法。
可賈珍怎會為了西府的事,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四人商議一番後,賈珍依舊吩咐人去安排佈置,賈璉則在後面協助。
唯有賈琮站在青龍戟前,紋絲不動。
能有今日這番景象,全賴賈琮,他倒是無需操勞分毫。
寧國府大門前。
賈赦身披鎧甲,大步走出。
跟在賈母馬車後的那些老兵,一見賈赦露面,紛紛高聲喧譁。
“賈赦,你小子把祖宗的家業都忘光了嗎?”
“竟拿丹書鐵券去換一個庶出的小子的命!”
“我們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卻不想賈家的家業就要毀在你這個敗家子手裡!”
“……”
一眾賈家老兵義憤填胸,你一言我一語,吵得賈赦頭昏腦漲。
這是唱的哪一齣?
怎麼這些傢伙也跟來了?
賈赦只覺一個頭兩個大。
馬車內的賈母,聽到老兵的嚷嚷,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今日特意召這些老兵來,就是要讓他們瞧瞧,她榮國府承爵的大房長子,是多麼的荒唐可笑。
竟拿賈家的寶貝丹書鐵券,去救一個庶子的命。
她正好可以藉此機會,收攏這群老兵,為寶玉將來鋪路。
寶玉日後若上戰場,少不得這些老兵的扶持。
坐在轎中的賈政,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心中一陣煩悶。
都是些粗野武人,哪有文人的風雅。
見場面愈發混亂,賈赦趕忙跑到賈四跟前,問道:
“四叔,您怎麼親自來了?”
“什麼丹書鐵券,我可沒資格動用,你們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賈四一聽,毫不客氣,直接拍了賈赦後腦勺一下。
“你小子還跟我裝糊塗,來的路上我們都聽說了。”
“你要用丹書鐵券救你家老三呢。”
????
賈四這一句話,把賈赦說得愣住了。這是哪出戏?今日不是關乎賈家顏面的大事嗎?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後,他強壓著性子,向賈四等人解釋起來,說起此次皇家狩獵迎回青龍戟的事情,又提及賈琮因斬殺奴僕金寶而引發的這場風波。
一聽青龍戟,賈四立刻來了精神。
他轉身對著身後的老兵們大喊:
“虎威軍,代字營集合!”
“進府,迎青龍戟!”
眾老兵迅速集合,佇列整齊。
長矛如林,殺氣騰騰。
一聽到青龍戟三個字,眾老兵眼神肅然,身姿挺拔。
青龍戟還有另外一層意義,它乃是昔日榮國公賈代善所率軍隊帥旗的象徵。
賈代善出征之際,總是把那寫有偌大的賈字帥旗系在青龍戟上,迎風獵獵作響。
戟鋒所指,大軍勇往直前。
賈赦看著代字營老兵們站立如松,心中熱血沸騰。
他拔出佩劍,劍指寧國府內。
“代字營,目標,賈家族廟,前進!”
隨著賈赦一聲令下,寧國府門前,石板開始有規律地震動起來。
現場眾人,只聞腳步聲,未聞人語聲。
這便是榮國公賈代善曾經的護衛,代字營。
英勇善戰,攻城掠地,戟鋒所指,敵寇退散。
坐在馬車裡的賈母,自然也聽到了賈四的大喊。她有些不耐煩地透過簾子望了望窗外。
這群莽夫,又驚擾了她的心肝寶貝寶玉休息。
真是一群沒教養的武夫。
過了片刻,代字營老兵已全部進入府中。
賈赦這才身著鎧甲,神色莊重地走向賈母的馬車。
賈母透過馬車的窗幔,遙遙望見身披戰甲的長子賈赦邁步而來。
榮國公賈代善在世時,賈母安居榮國府中,對於老卒方才提及的青龍偃月戟,她亦不甚明瞭。
她久居尊位,於榮國府內頤養天年,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早已淡出記憶。
今日召集這些老卒,無非是想為寶玉鋪設前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賈赦僅寥寥數語,便將這群桀驁不馴之輩馴服得服服帖帖。
看來,今日自己是失策了。
賈赦走至馬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言道:“母親,今日孩兒行事唐突,還望母親海涵。”
在外人面前,賈赦的禮數還是要做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