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瞅見賈琮後,站在院門口一動不動,過了好半晌,才滿臉驚愕地發出感嘆。
“我的天哪,琮哥兒,你這愈發身體康健壯碩了,這氣質絕了啊!”
賈琮躺在搖椅上並未起身,瞥了賈珍一眼,“我們可是武勳世家,強身健體的鍛鍊招式多的是,你能照著做嗎?”
“我數年未曾沾酒,更未近女色。每日黃昏而寢,黎明而起,悠閒時覽景眺雲,不為家事繁務所累,你可辦到?”
賈珍聽了這話,趕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讓他戒酒,那是萬萬做不到的,戒女色更是想都別想。
他每日都要荒唐玩樂至深夜才歇息,基本都是次日中午才起床。
自從之前歷經的種種風波,如今的賈琮身份已然不凡,再加上某些事讓他十分心虛,令賈珍也是頗為敬畏。
他拿起僕人擱在一旁的芭蕉扇,走上前去輕輕為賈琮扇著風,“琮弟,您和叔父怎會想到去還戶部的欠銀呢?”
賈琮抬眼望了賈珍一下,低聲說道,“為了保命罷了。”
賈珍一聽,猛地吸了一口涼氣,急忙問道:“這是何意?難道不是因為與二嬸慪氣嗎?”
賈琮冷哼一聲,“她算什麼東西,我豈會與她那個目不識丁之人慪氣。”
“我收到了一封密信,又有御史要彈劾你。”
賈珍聽完嚇了一跳,隨即又笑了起來。
“什麼叫又?”
“等等,琮弟,我的好弟弟,您這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嘛,我這些日子可什麼都沒做,御史莫非是閒著無聊,想要參我一本不成?”
你乾的破事還少嗎,繼續裝?
賈琮故意冷笑,揪住賈珍的衣領怒罵道:“你就是個笨蛋,池塘裡的烏龜都比你聰明。”
“我還沒去找你一件一件的算賬,你倒敢先來找我,我真想一耳光抽死你。”
賈珍被數落了一通後,一臉的憋屈,心裡還隱隱有些發慌。
“琮弟弟,您冷靜點,深呼吸,深呼吸。”
賈琮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壓低聲音質問道:“你可知道你兒子娶的是誰?”
賈珍聽後滿面狐疑,“我自然曉得,娶的是秦氏可卿。琮弟,您莫非是記性減退了?”
賈琮腦海中浮現出紅樓夢中關於賈珍與秦可卿的流言,不論賈珍此刻對秦可卿有無那等心思,他都得先將這禍根剷除。
賈琮猛地一腳踹向賈珍,賈珍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臉色因疼痛而慘白,剛要張口大喊“琮哥兒發瘋要害人了”。
賈琮哪會給賈珍呼喊的機會,一把揪住賈珍,惡聲惡氣地說道:“你可曉得秦可卿乃是前太子的掌上明珠,是他唯一的血脈。”
賈珍求救的話語已到唇邊,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滿眼驚駭與恐懼地望著賈琮,連膝蓋上的劇痛都忘卻了。“什麼?你說她究竟是何人?”
賈珍滿身冷汗,眼裡滿是驚恐,彷彿見到了厲鬼。
賈琮心中暗自思量,看賈珍這副模樣,顯然還不知曉秦可卿的真實身份,於是又添了一把柴。
“有人悄悄給太上皇送了密報,新皇和太上皇對秦可卿的身世一清二楚。那人還散佈了一則流言給太上皇,說寧國府的主子對兒媳存有不軌之心。”
“若非我父親在宮裡還有些許關係,咱們全府都要被你這個蠢東西給連累了。秦可卿你也敢動心思,你真是蛤蟆爬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活得不耐煩了。”
賈珍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紋絲不動,嘴唇哆嗦地看著賈琮,過了好一會兒才顫聲說道:“冤枉啊,我什麼都沒敢做,只是心裡有過那麼一點想法罷了。”
賈琮聽罷,猛地站起身,狠狠朝賈珍胸口踹了一腳。
“你府裡的下人你不瞭解嗎?你的一點念頭,下人們能傳得有板有眼。你這些辯解的話,你覺得皇上會信嗎?你等著去陰曹地府裡辯解吧。”
賈珍全然不顧肋間的劇痛,一邊抽泣一邊膝行至賈琮跟前,緊緊摟住了賈琮的小腿,口中懇求道:“琮兄弟,救我一命,我求你了,救我一命吧。”...
賈琮瞧著賈珍那副魂飛魄散的模樣,心想今日這一嚇,他日後定不敢再對秦可卿起什麼邪念了。
賈琮唯恐賈珍因驚懼而失智,便蹲下身來,嘆了口氣道:“我本是惱你的,若不是你鬧出這等荒唐之事,你叔父也不必散盡萬貫家財去巴結皇上。”
“我本不想插手這等閒事,你的死活與我們並無干係,我們只想獨善其身。”
“但你既來找了我們,我們終究狠不下心眼睜睜看你去赴黃泉。”
賈珍摟著賈琮的腿,就如同抓住了最後一絲生機,恐懼至極,連話語都變得結結巴巴。
賈琮神色凝重,壓低聲音,鄭重地叮囑賈珍:“秦可卿嫁給賈蓉已然成了既定事實,你回去後好好整頓寧國府上下,一定要把你和秦可卿的那些風言風語全部清除乾淨。你大可效仿王氏的做法,徹查府中的僕從,將錢財歸攏起來,還了戶部那筆欠銀。”
屆時,所有御史的目光都將聚焦在你償還戶部欠銀之事上,不會再留意你與秦可卿的糾葛了。”
“待時機一到,你便遞上摺子入宮,懇請聖上將爵位傳予賈蓉。你與秦可卿之間,定要保持比尋常公媳更遠的距離。”
“太上皇年事已高,心腸已軟。秦可卿乃是前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脈,若她在寧府有個三長兩短,咱們賈家可就完了。”
賈琮重重拍了拍賈珍的肩頭,“求生的法子我已告知於你,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決心了。”
“今日我跟你說的這些話,出了這個院子你要是再問,我可絕不會承認。”
“你回去好好冷靜冷靜,我再讓林之孝送你回去。”
賈琮不願再多看賈珍一眼,轉身回後院繼續他的練武。
賈珍在院子裡躺了許久,才緩緩起身,簡單整理了一番,讓候在門外的林之孝送他回府。
林之孝一直低著頭,不敢言語,賈珍的臉色實在太難看,臉上的傷痕明顯是賈琮所為。
賈珍返抵寧府,把自己關在書齋內,直至翌日清晨,心緒方得全然平復。
‘秦可卿的身世竟如此驚人,琮弟該不會弄錯了吧?可惜見不到赦叔......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是赦叔告訴他的嗎?’
賈珍懷揣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去見了賈母。一見面,就讓賈母屏退下人。
賈母見狀笑道:“你這孩子,有什麼事還不能讓人聽?”
最終,賈母還是依了賈珍的意思,將屋裡的下人都打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