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哥哥！”
採兒驚呼一聲，急忙跪坐在床邊。
她看著夜凌雲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無意識的昏睡，呼吸沉重而綿長，眉宇間緊蹙著一個化不開的結。
之前的從容不迫、運籌帷幄、殺伐決斷，都不過是在那驚濤駭浪般的疲憊之下苦苦支撐的表象罷了。
她伸出手，指尖帶著微微的顫抖，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最終卻只是懸停在半空，化作一聲幽幽的嘆息，飽含心疼：
“唉……下次……不要再這樣勉強自己了……”
採兒靜靜凝視著他沉睡中蒼白的臉片刻，終是小心翼翼地、動作極盡輕柔地開始為他褪去染滿血汙的外衣。
她的動作細緻入微，生怕驚醒了夜凌雲。
褪去了外衣之後，採兒又打來了溫水，用乾淨的布巾沾溼擰乾，一點點、極其輕柔地擦拭著他臉上、頸間、手臂上的汙跡和血痕。
做完這一切，她又為他換上乾淨舒適的寢衣。
當蓋好薄被，看著夜凌雲在沉睡中氣息漸漸趨於平穩時，採兒的心才微微放下些許。
最後，她俯下身，在夜凌雲那片被汗水浸溼的微涼額頭上，主動留下了一個無比輕柔、卻承載了千言萬語的吻。
“睡吧……一切都安好。”她低聲呢喃，聲音輕得如同羽毛拂過，“這裡……有我在。”
營房內，燈火昏暗搖曳。
屋外，驅魔關上上下下仍然嚴陣以待，氣氛肅穆。
然而這方小小的空間，卻彷彿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只剩下拂曉來臨前最深沉、最安穩的寂靜。
採兒靜靜地守候在床邊，如同一尊沉默而忠誠的守護女神像，守護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物件。
……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夜凌雲的意識，沉浮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那粘稠才漸漸散去，五感如同在冰封的河流下緩緩復甦。
沉重的眼皮似有千鈞，夜凌雲費力地掀開一絲縫隙，模糊的光線刺痛了他。
最先感知到的是溫暖。
一具溫軟纖細的身體正緊緊貼著他，雙臂用盡力氣般環住他的腰背，連身體都帶著細微的顫抖。
清淡的幽香混合著熟悉的氣息，是屬於採兒的。
她的頭埋在他的頸窩，溫熱的呼吸拂過他頸側的面板，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
“採兒……”夜凌雲緩緩地開口。
懷中的人猛地一震！
採兒瞬間抬起頭，清麗絕倫的臉龐映入夜凌雲初醒的紫瞳。
那雙紫水晶般的眸子，此刻泛著驚人的紅，眼圈下是難以掩飾的青黑，裡面盛滿了尚未褪去的驚惶和幾乎要溢位來的狂喜。
“凌雲哥哥！”聲音帶著哽咽的哭腔，卻更像劫後餘生的輕嘆。
她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彷彿要確認這體溫的真實，“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這幾天，每一分每一秒對於採兒都是煎熬。
看著他陷入深沉的昏睡，氣息微弱到幾不可聞，那份在戰場上掌控一切、殺伐決斷的從容與強大盡數褪去，只留下令人心碎的蒼白與脆弱，採兒又一次嚐到了當初夜凌雲參與輪迴試煉後刻骨銘心的恐懼。
“嗯……醒了。”夜凌雲反手輕輕回抱住了採兒，“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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