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顫抖,眼神裡充滿了偏執的急切和一種即將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瘋狂。
貝貝坐在她身邊,眉頭緊鎖,眼神裡滿是心疼和憂慮。他幾次想開口,都被唐雅那近乎魔怔的狀態堵了回去。
“小雅,”
貝貝終於忍不住,聲音帶著疲憊和懇求,輕輕按住她又要翻開一本厚重典籍的手腕,“你已經翻了一天一夜了,水都沒喝一口。歇歇吧,好不好?”
唐雅猛地甩開他的手,頭也沒抬,聲音嘶啞而執拗:“別管我!我一定要找到……一定能找到!”
她的指尖在書頁上劃出細微的聲響,“那個林默……他憑什麼……他一定是……”
貝貝心猛地一沉。
自從林默在課堂上公開講授“奇經八脈”與先天魂力、武魂的關聯後,唐雅就像變了一個人。
她把自己關進這間存放著唐門最古老典籍的密室,像著了魔一樣翻找。
貝貝追問過幾次,她每次都咬牙切齒地說:“要抓住那傢伙的尾巴!”或者“證明他是欺世盜名之輩!”
貝貝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找到了!”
唐雅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昏暗,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喜悅。
她雙手死死攥住一本封面古樸的殘破書冊,像捧著稀世珍寶,猛地撲到貝貝面前。
“貝貝!你看這裡!快看!”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手指用力戳著書頁上一段模糊但尚可辨認的古字。
貝貝湊近,藉著昏暗的燈光仔細看去,那段文字記載的正是玄天功修煉中關於經脈的隻言片語。
“怎麼了?”貝貝不解。
這段描述很簡略,遠不如林默課堂上講的系統清晰。
“你看這裡的字!‘奇經八脈,任意貫通其一,玄天功皆可獲益匪淺……玄天功大成之基,乃八脈俱通……’”
唐雅急促地念著,手指在“奇經八脈”四個字上反覆划著,指甲幾乎要把泛黃的紙頁摳破。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眼神亮得嚇人。
“你看!這裡寫得清清楚楚!奇經八脈是玄天功的核心奧秘之一!貫通它們對玄天功至關重要!”
唐雅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貝貝,聲音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亢奮,“但是!但是現在的玄天功呢?我們修煉的版本里,關於奇經八脈的內容幾乎沒有了!只有一些模稜兩可的運氣法門!最關鍵的部分遺失了!”
她猛地站起身,在狹小的密室裡激動地踱步,彷彿發現了驚天秘密的偵探:“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我就說嘛!那個林默,他怎麼可能憑空知道‘奇經八脈’這種核心奧秘?他一定是……一定是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我們唐門遺失的《玄天寶錄》殘篇!對!肯定是這樣!”
唐雅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貝貝,臉上是混合著狂喜和怨毒的偏執神情,雙眼中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他把我們唐門失傳的核心機密偷學去了!然後無恥地佔為己有,還堂而皇之地在史萊克學院公開講授!”
“他是在欺世盜名!是赤裸裸的剽竊!是小偷!”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尖銳刺耳:“貝貝!這是機會!是我們唐門復興的機會!只要……只要我們能當眾揭穿他!”
“證明他講的那些東西,源頭就是我們唐門的《玄天寶錄》!我們就能奪回屬於唐門的榮耀,然後……然後我們就能從他手裡,拿回或者逼他交出更完整的奇經八脈貫通之法!”
她再次拿起那本古籍,“有了這個,玄天功就能恢復真正的威力!唐門……唐門就能重新崛起!再也不用看史萊克的臉色了!”
貝貝看著眼前狀若癲狂的唐雅,心中一片冰涼,充滿了無力感。
他親身坐在林默的課堂上,親眼目睹林默是如何從“武魂是身體的對映”講起,如何邏輯嚴密地推匯出奇經八脈的存在意義,如何將複雜的經脈系統與武魂、魂力運轉、甚至環境能量流動結合在一起。
那宏大而精妙的體系,怎麼可能是從某個殘篇裡剽竊來的?
那分明是建立在對世界執行底層規則的深刻洞察之上!
林默不僅講了“是什麼”,更重要的是講了“為什麼”!
林默的學說,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史萊克學院沉寂已久的千層浪。
整個學院都在這種新思想的衝擊下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人人都在思考,在嘗試,在進步。
而唐門呢?
卻只能守著幾本殘缺的古籍固步自封,差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越拉越大。
唐雅的偏執,與其說是發現了真相,不如說是被這巨大的落差逼入絕境後,抓住的一根脆弱的、自我安慰的稻草。
貝貝不忍心戳破女友這搖搖欲墜、維繫著她最後希望和驕傲的幻想泡沫。
他站起身,試圖用溫和的方式讓她冷靜下來,迴歸現實:“小雅,你只是太累了,壓力太大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好不好?其他的事,慢慢再說。”
誰知,這句話如同火星掉進了火藥桶。
唐雅的臉色瞬間劇變,潮紅褪去,變得慘白,眼神裡充滿了被背叛的震驚和憤怒:“你不支援我了嗎,貝貝?”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和歇斯底里,“你不是說過,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支援我的嗎?你忘了嗎?你說過要陪我一起復興唐門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嗎?!”
“小雅,我不是……”貝貝急忙解釋,伸出手想去拉她。
“騙子!都是騙子!”
唐雅猛地後退一步,眼淚奪眶而出,絕望地看了貝貝一眼,那眼神中的傷痛讓貝貝心臟驟然揪緊。
“別來找我!”
她淒厲地喊了一聲,猛地轉身,用力推開厚重的密室門,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般衝了出去,只留下決絕的話語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
“小雅!”貝貝心頭大震,急忙追出密室。
門外,已是黃昏。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際,也勾勒出唐雅奔跑遠去、單薄而顫抖的背影。
晚風吹拂著她的衣角和散亂的髮絲,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脆弱和倔強。
貝貝追到門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只抓住了一縷帶著涼意的晚風。
他悵然若失地站在暮色中,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街角,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她帶著哭腔的質問和那句“別來找我”,心中充滿了無力與苦澀。
他知道,有些東西,似乎真的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