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帝天昨晚撞出的大洞,斜斜地潑灑在會客室的地毯上,空氣中的塵埃在光柱裡不安地舞動。
然而,此刻整間屋子,乃至整個望海城的領主府頂層,都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句“六百八十年”,就像投入凝滯湖泊的巨石,引發的不是喧囂,而是更深沉、更壓抑的空白。
林默彷彿完全沒有察覺到這足以讓空氣凝固的震撼,他甚至慵懶地打了一個更大的哈欠,眼角生理性地擠出了兩點淚花。
他有些散漫的目光掃過門口的方向——阿文僵在門框處,腦袋半伸不伸;
羅德抱著手臂,那巨大的胸腔起伏劇烈,牛眼瞪得溜圓;
艾麗更是如受驚的小鹿,手中的檔案散了一地,捂著嘴的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門口的三位,”
林默的聲音不高,卻在這絕對的寂靜中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見怪不怪的疲憊,
“你們臉上的表情都快裂開了。想問什麼,趕緊過來,一次性問清楚。”
“下次再有這種好奇心爆炸的時候,就得排隊等我有空閒心情解釋了。”
這三句話如同解開了某種定身咒。
阿文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了進來,動作僵硬得像具新得的牽線木偶。
羅德喉結上下滾動,發出巨大的咽口水聲,邁開沉重的步伐也挪了進來。
艾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穩住急促的心跳,彎腰飛快地撿拾起檔案,然後也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挪到角落,彷彿想將自己藏起來。
三人加上帝天、冰帝、瑞獸、霍雨浩,在這狼藉的會客室裡形成了一個無形的圈。
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只有一個——那個打著哈欠、一臉“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林默。
巨大的資訊衝擊讓每個人都啞然失聲,相互看看,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只發出意義不明的氣音,誰也不知道該由誰、從何處開口質問如此荒誕絕倫的事實。
最終,還是帝天這位經歷最悠久的強者最先壓下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那張萬年冰山般的面孔恢復一些威嚴,只是深暗金色的豎瞳緊鎖林默,那裡面翻滾著太多的疑惑和難以理解。
他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問出了一個最直接、最根本的疑問:
“你真的…不是魂獸?或者某種…我們尚未知曉的異類生命?”
六百八十年的人類壽命,這超出了斗羅大陸生靈對“人類”認知的極限。
林默似乎被這個問題逗樂了,他勾起嘴角,那笑容坦蕩得沒有一絲陰霾,雙手隨意地攤開。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像是在展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實:“關於這個問題,我可以明確且負責任地回答大家。”
林默頓了頓,語氣清晰而肯定:“我從任何生理意義上來說,細胞構成、器官功能、魂力運轉模式,完全符合人類的生物學特徵,沒有任何魂獸血脈或者異類特徵。至於心理意義上——”
林默的笑意加深,帶著一點玩味,
“我熱愛人類文明的造物尤其是文明的造物,享受與人交流的樂趣,為人類的進步而喜悅,也為人類的愚昧而嘆息。七情六慾,煩惱快樂,全是人的範疇。所以,我是人,百分之百的純種人類,童叟無欺。”
“……”
帝天沉默了。
他死死盯著林默,彷彿想從他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眼神中找出說謊或變形的痕跡。
那暗金色的瞳孔深處,是劇烈掙扎後終於不得不接受的一絲釋然,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惋惜!
六百八十載!
以林默那層出不窮的神奇手段和恐怖的潛力,如果他是魂獸,哪怕不是龍族,僅僅是一個擁有這等智慧和生命長度的存在,對處於弱勢、日漸衰微的魂獸族群而言,該是何等強大的支柱和希望!
這巨大的失落感,甚至壓過了最初的震撼。
他最後只是緩緩地、無比沉重地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似乎有千言萬語都在這無聲的惋嘆之中:
“原來…如此…”那份源於族群命運的失落和遺憾,清晰地瀰漫開來。
就在這被帝天情緒感染、氣氛再次變得沉凝之際,一個少年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帶著試探,卻又出奇地篤定。
霍雨浩那雙靈眸定定地看著林默,沒有震驚,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終於窺見冰山一角的瞭然和興奮:“林默哥,”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他努力組織著語言,試圖表達那冥冥中早已感知到的異常:“我是說,你是來自其他地方?就像…就像故事裡講的轉世重生?或者…前世之類的?”
靈眸武魂賦予他遠超常人的觀察力和直覺整合能力。
從林默偶爾流露的遠超時代的見識,從他對某些事物那種近乎本能的俯瞰視角,從他那套嚴密的、與現有魂師體系格格不入的“科學”方法論的根基……
這些細微的拼圖,在“六百八十年壽命”這塊終極碎片嵌入後,瞬間在他腦海中形成了一個驚人的完整圖案!
更主要的原因其實是他腦海裡面就住著一個這樣的存在。
來自異世界,實力和見識超群,智力爆表,昨晚還跟他們像牛馬一樣地熬夜。
某位亡靈法師感受著霍雨浩的內心活動,沉默不語。
“聰明!”林默眼中毫不掩飾對霍雨浩的讚賞。
他沒有任何猶豫,爽快地點頭承認,目光坦然地迎向所有人再次聚焦、充滿驚疑的視線:“雨浩猜得沒錯。”
他微微站直了身體,那股慵懶隨意的氣息悄然褪去,整個人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深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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