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給老闆打工，晚上給醫院打工，我這輩子真是雙職工模範。】
【公司說彈性工作制，原來是上班時間彈到12小時，下班時間彈沒！】
【剛查了下靈犀公司，那福利待遇和工作時間，看的我口水都流了下來。】
【我們搞動畫的，哪個不羨慕靈犀那幫人。】
【每個月都會投一份簡歷給靈犀，坐等王老闆撈人。】
【勞動法規定加班需自願，我們自願得就像清朝百姓自願留辮子。】
【老闆在朋友圈曬馬爾地夫，我在工位曬加班打卡，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以前覺得包身工是歷史，現在發現是預言。】
【感謝老闆讓我明白：奴隸制從未消失，只是換了份帶PPT的勞動合同！】
【......】
張楠關掉手機，靠在椅背上。
她想起自己剛創業的時候，也曾連續三個月住在公司，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
但那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和被強迫加班完全是兩回事。
......
同一時間，中關村內的58同城總部，CEO妖精波正對著電腦螢幕皺眉。
螢幕上是王昊在釋出會上的影片截圖，配文是“王昊炮轟996：這是新時代的奴隸制度“。
妖精波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端起桌上的咖啡，卻發現已經涼透了。
“老闆，這是您要的輿情報告。“
助理小李小心翼翼地遞過檔案，不敢看他的眼睛。
妖精波接過報告，翻了幾頁。
國內各大論壇的熱搜榜、社交媒體的話題熱度、行業媒體的評論文章......幾乎是一邊倒地聲討996制度，不少帖子甚至直接點名了58同城正在醞釀的“奮鬥者計劃“。
“公司內部的反應呢？“
妖精波放下報告，語氣平靜得可怕。
小李嚥了口唾沫，如實回答：“技術部的幾個骨幹在茶水間議論過，說如果實行'大小周+每晚加班'的制度，就要考慮跳槽。市場部那邊......有人匿名在內部論壇發了帖子，問是不是以後連調休都沒有了。“
妖精波沉默了，其實996在網際網路行業早就是公開的潛規則。
58同城的技術部，平均每週的工作時長早就超過了60小時，只是沒人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
他原本打算藉著這次“奮鬥者計劃“，把潛規則變成明制度，既能提高效率，又能篩選出“真正願意為公司奮鬥的人“。
可現在，王昊的一番話，把整個行業的遮羞布都扯了下來。
“我就說不該在這個時候出頭。“
妖精波低聲咒罵了一句，不是罵王昊，而是罵自己的急功近利。
他原本以為，只要阿狸、小米這些大公司跟進，58同城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反而能樹立起“狼性文化“的形象。
可現在看來，這個決定簡直是自討苦吃。
“老闆，“
小李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問道，“那'奮鬥者計劃'......還要不要推行？原定下個月就要在全公司公佈了。“
妖精波看向窗外，58同城的LOGO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想起公司剛成立的時候，自己和幾個創始人擠在不到二十平米的辦公室，每天工作超過16小時，卻沒人覺得辛苦。
那時候沒有996的說法，更沒有007，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奮鬥。
可現在，公司大了，人心卻散了。
也就是底層打工人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一定會打爆他的狗頭。
從來只有共患難，卻沒有同富貴！
“推遲。“
妖精波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先等這陣風波過去再說。告訴各部門負責人，就說計劃還需要最佳化，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小李明顯鬆了口氣，連忙點頭：“好的，我馬上去辦。“
妖精波轉身瞥見助理如釋重負的表情，突然覺得可笑。
這些年輕人真以為王昊是在為他們發聲？不過是商業博弈的棋子罷了。
下午三點，58同城的茶水間比往常熱鬧了不少。
“聽說了嗎？'奮鬥者計劃'推遲了！“
“真的假的？我昨天還在看跳槽的機會呢。“
“肯定是因為王昊那句話，公司不敢頂風作案了。“
技術部的老周端著咖啡杯，聽著年輕人的議論，沒說話。
他在58同城待了五年，從普通程式設計師做到技術骨幹，早就習慣了“彈性工作“。
說是彈性，其實就是上班不打卡，下班不下班。
“周哥，你怎麼看？“
新來的實習生小王湊過來，“我覺得就算推遲，遲早還是要實行的。“
老周笑了笑，“實行了又能怎麼樣？真嚴格執行996，你以為工作效率就能提高？想多了。“
小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可老闆不是說，這是為了公司發展嗎？“
“為了公司發展，就得犧牲員工的生活？“
老周撇撇嘴，“我剛入職的時候，姚總說要讓員工工作得有尊嚴。現在看來，尊嚴遠不如KPI重要。“
正說著，市場部的林姐走了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你們聽說了嗎？人力資源部在發問卷，問我們能接受的加班時長。“
她壓低聲音，“我看就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我可不管什麼問卷，“
設計部的小張插話說，“我孩子才剛滿週歲，每天加班到九點，回家孩子都睡了。真要實行996，我立馬辭職走人。“
“你敢辭職，我可不敢。“
林姐嘆了口氣，“房貸每個月八千多，孩子的奶粉錢，老人的醫藥費......哪一樣不要錢？真辭了職，下個月就得喝西北風。“
茶水間裡的氣氛瞬間沉重起來。
大家都在抱怨996，可真要讓他們反抗，卻又各有各的顧慮。
就像老周說的，網際網路行業的薪資水平擺在那裡，就算再不滿，也很少有人真的敢輕易辭職。
網際網路目前蓬勃發展，其實都還算好的，至少平均工資高，真正殘酷的是其他基礎行業。
“其實最噁心的不是加班，是無償加班。“
老周打破沉默，語氣帶著一絲嘲諷，“以前加班好歹有調休，專案結束了還能休個年假。真按996來，連調休都沒了，純粹是給公司打白工。“
小王拿出手機，翻出王昊釋出會的影片：“昊總說得對，這跟奴隸有什麼區別？“
“別拿我們跟王昊比。“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家是大導演，一部電影賺幾十億，當然有底氣說這話。我們這些打工的，能怎麼辦？“
眾人都嘆了口氣，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