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伴著緋紅的晚霞在天際留下最後一道絢麗的色彩。
棉紡廠的家屬院上空,陸續升起裊裊炊煙。
倦鳥歸林,外出的人也陸續回家。
大街小巷都是穿梭的行人,下班的下班,放學的放學。
謝兆華和餘慧珠兩口子也匆匆走在其中。
其實謝兆華本想提前回來、送送長女的,可臨時被車間主任叫去維修一臺紡紗機,修完就到這個點了。
“老謝,姎姎八成上火車了,都怪我,再忙也應該回來給她做點火車上的吃食的,可今天車間特別忙,實在抽不出空……”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謝兆華嘆了口氣,“畢竟工作重要,姎姎會理解的。”
“是啊是啊,她比以前懂事了許多。”餘慧珠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懂屁個事啊!
張口就要走三百塊錢。
一想到蝕出去的錢票和原本留著年底給龍鳳胎做棉襖的三斤新棉花、一塊本打算給兒子的房間換個新窗簾的藍色印花布,她就肉痛不已。
心痛到昨晚一宿沒閉眼。
今天上班也一直走神,差點因此出意外,還想讓她給小娘皮做吃食?做夢!
“爸!媽!不好了!”
一進門,就聽到二女兒咋呼的聲音。
餘慧珠不禁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咋呼什麼!幾歲的人了,還這麼鬧騰。”
“不是啊媽,大姐把吃的全都拿走了!”
“!!!”
看到謝姎龍飛鳳舞地留在桌上的便條,再抬頭看到空蕩的彷彿經歷了一場洗劫般的碗櫥和食品櫃,餘慧珠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怎麼敢啊!”
“唉,到底還是委屈了她。”謝父幽幽嘆了口氣,“出遠門都沒能回來送她,還要她自己動手打包行李、做吃食,是我們當爹媽的理虧。”
看到茶葉剩了半罐,謝父欣慰道:“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有我這個爹的。”
餘慧珠瞪大眼:“……老謝!你在說什麼啊!你閨女撬了鎖,偷拿了家裡的東西,就這麼算了嗎?”這老傢伙是老糊塗了嗎?
謝父皺皺眉:“你小點聲!這哪叫偷拿,她也是咱們謝家的孩子,按理這些應該由咱們來幫她收拾,她一個人弄這些東西,肯定費了不少工夫,也不知道有沒有準時趕上火車,有沒有搶到個座位,川南那麼遠,路上得四五天吧,沒搶到座位可怎麼辦……”
“……”
謝姎當然搶到了座位,是人高馬大的姑丈和表哥幫她搶到的,還是遠離廁所、側面靠窗的最佳位子。
在姑姑家吃了頓餃子、又被迫睡了個午覺,醒來發現又添了個包裹,是姑姑一家臨時幫她張羅的物資:
有姑姑家婆親手納的布鞋一雙、鞋墊兩雙;
有姑姑、姑丈託人換到的全國糧票和布票、糖票、煤油票以及幾包現成的吃食和耐放的鹹魚、臘肉;
有表哥託條件較好的同學弄到的一盞煤油燈;
便是兩個表弟,中午回家吃飯得知她要去川南下鄉,也請了半天假到處爬樹翻鳥窩,趕在她出發前揣了一口袋鳥蛋回來,煮熟了讓她帶著火車上吃。
其實,謝姎來的時候,只是想和姑姑一家道個別,以後山高水長,恐怕沒什麼再見機會,沒想到這一家子會傾盡所有來幫助她。
饒是她經歷那麼多世、見過各色的人、已經很少有人或事能打動她,此刻也著實有些動容。
她沒拒絕謝春蘭一家的好意,來日方長,總有回報他們的機會。
謝春蘭本來還想把那四百塊錢讓她帶著傍身,謝姎哪裡會要。
不說姑姑家條件也不是太好,其中兩百多還是她和姑丈四處借來的。
“姑姑,我手裡有錢。”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