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拾安上樓回到教室的時候,林夢秋早就回到自己的座位坐著了。
不過這會兒倒是沒有在看書或者寫卷子,大概是剛做完早操又曬了會兒太陽的緣故,她臉上有些薄薄的汗,這會兒正拿著水瓶小口地喝水呢。
她微仰著頭,瓶口碰到下唇時帶起細微的顫,咽喉滾動的弧度顯得很柔和,幾縷碎髮被汗黏在額角,露出的精緻眉骨也不像平時那樣緊繃了,反而泛著層薄紅。
要讓陳拾安來形容她現在的樣子的話,他覺得她有點像被曬軟的糯米餈,竟還有些小可愛。
只可惜這樣的柔和沒持續多久,見到陳拾安往她身旁的空位走來,少女就再次清冷了起來。
林夢秋也不跟他搭話,斯斯文文地旋緊瓶蓋把水放好,然後拿出來待會兒上課要用的數學卷子。
她剛剛可是看到陳拾安在樓梯口看光榮榜了。
除非他眼瞎,不然不會沒看到她的名字和排名和分數。
現在知道你的那一聲[噢——]有多麼無知了吧!
林夢秋神色不變,拿出卷子鋪在桌面上,可餘光卻控制不住地往他的方向瞥,她覺得他應該會有什麼話要說,於是暫且空出一份心神來,等待他說話。
可陳拾安卻好像壓根沒有跟她說話的意思。
只見他從書堆裡把七年級的數學上冊拿了出來,攤開第一節的內容,一邊看著,一邊像她剛剛那樣喝了一口水。
少女這份特地空出的心神落了個空,這種判斷失誤的感覺讓她有力使不出的麻癢。
不管他了。
林夢秋揭開了筆蓋,拿出草稿紙,開始做起了數學題。
可現實偏偏就是那麼戲弄人。
她不想要同桌時,老爸給她安排了一個同桌;
她剛剛特地等陳拾安說話時,他偏不說話;
現在她真的在專心做題了,陳拾安居然被她吸引到了注意力。
陳拾安的目光落到了她的筆尖上,那些他依樣畫葫蘆都覺得生澀的數學符號,在林夢秋快速遊動的筆尖下竟是如此的圓潤順滑,他看不懂她的推理計算過程,但不妨礙他覺得她筆下式子變化、精簡的過程賞心悅目。
某一刻,她遊動的筆尖停頓了下來,筆尖抵著草稿紙,洇出一個明顯的墨點。
陳拾安回過神,再抬頭的時候,她正盯著他。
少女沒有出聲說話,但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你在看什麼?]
被她現場逮包,陳拾安也不尷尬,自然地好奇道:“看看你做題,你這是在做什麼題?”
“數學題。”
“這個我知道。”
“證數列不等式。”
“聽不懂。”
陳拾安很坦誠,又笑道,“我剛剛看光榮榜了,看到你考了706分,然後數學還是滿分。”
“嗯。”
林夢秋表情淡淡,可心裡卻一下子舒坦起來了,像是解開了一道卡了很久的題目一樣,令她神清氣爽。
“你數學真好。”
“……”
“我剛剛看你做了一會兒題,雖然看不太懂,但覺得你解得很流暢,看得賞心悅目。”
“~~~”
此話一出,少女原本淡淡的表情開始融化,陳拾安的話讓她有些意外。
從小到大她就因為長得漂亮、成績又好,沒少被人誇獎,可那些都是泛泛的誇獎,像陳拾安這樣具體到細節上的誇極少,誇的還是她最引以為傲的數學。
“你看不懂怎麼知道我沒有做錯?”
“不是對錯吸引我,而是你解題時的那種狀態吸引我,很自信,很專注,很流暢。”
“~~~”
陳拾安一向有什麼說什麼,聽著他真誠的話語,林夢秋體溫不變,卻莫名地感覺耳垂髮燙。
他的回答讓她沒有理由辯駁,就像是他找到了剛剛那句話的唯一解似的。
[不是對錯吸引我,是你解題的狀態吸引我],這對數學研究來說真的對嗎……也許不對,但她聽著高興。
林夢秋沒有再回復他了,她繼續解題。
余光中,她注意到陳拾安又在看她解題了,而且眼睛似乎真的只盯著她的筆尖。
被人這樣看著做題的感覺很奇妙。
更別說這人剛剛還用力地誇過她。
只見少女纖白如蔥的手指微微捏緊了筆,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那一個個符號和數字也寫得更加認真了……
一直到等她把這道題目做完,陳拾安的目光才從她的筆尖轉移到她的俏臉上。
“是做出來了嗎?”
“嗯。”
“是不是很難的題?”
“還好。”
“我完全看不懂。”
“你基礎差。”
“你數學真的很好。”
說完這句話後,小道士圖窮匕見了——
“所以,班長,能請你教教我數學嗎?”
“……”
林夢秋轉頭,陳拾安正看著她,露出的笑容乾淨、純粹、真誠。
他坐在靠過道的那一側,身後是課間吵鬧的班級。而他看著她露出笑容的這一瞬,像是定格住的剪影,竟讓林夢秋微微失神。
林夢秋下意識地就要說‘可以’,但嚴謹的她反應過來,陳拾安說的是‘教’,而不是‘我有不懂的可以問你嗎’,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大概就是主動‘教’和被動‘講解’的區別。
見她沉默著,陳拾安也不著急說下一句話,也不轉頭,就像最開始問她名字那樣,好像只要她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就會這樣一直盯著她。
沒有禮貌——扣他一分再說。
林夢秋投降了,她可沒有喜歡被人盯著的喜好,但也沒正面答覆他的話,只是說道:
“我不太會教人,你沒有基礎,我很難教。”
“要什麼樣的基礎?”
“你沒上過學。”
“我只是沒上過學而已,不是沒受過教育。”
“加減乘除會麼?”
“會。”
“743+849等於多少?”林夢秋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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