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別人咋樣,反正蘇錄整個人是懵的,腦瓜子嗡嗡的——這種題之前壓根沒練過啊!
非但大哥給的真題裡沒有。老爹也信誓旦旦的說,不會考這種組合題的……因為書院瞧不起鄉村塾師,預設他們講經都是誤人子弟的水平,所以向來只考死記硬背。
可是,這道題就白紙黑字擺在捲上,絕對不是死記硬背能答出來的!
雖說答案的每一句他肯定都背過,但是怎麼組合起來才能算對,蘇錄可一點數都沒有。
這就像前世念高中時的狀態,上課能聽懂,作業都會做,考試全都錯……要是大學老師這麼玩,他估計補考費能交到沒錢吃飯。
幸好蘇錄身經百戰,什麼狀況都遇到過,他抹一把腦門子上的汗,很快逼自己鎮定下來。
事已至此,再慌也沒用,唯有死馬當活馬醫。別的先不想,儘自己的全力把題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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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樣的題不算多。直到最後一題,才又遇上一回。
這是一道辯經題:朱子謂《孟子》‘性善’,與《中庸》‘天命之謂性’如何互釋?
這次蘇錄都顧不上難過了,趕緊集中精力構思起來,他計劃先引用《孟子》注引,點出‘性即理’,再用《中庸》注證,闡明‘理氣同源’。
他尋思著,有了這兩點,差不多就可以滿足題幹要求了。
當然,若是還另有什麼門道,以他目前的水平,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蘇錄懷著悲壯的心情,提筆寫下了最後一題:
‘孟子曰: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
當院中的雲板聲再次敲響,考場內的光線也昏暗下來,監考的老者高聲道:“停筆。”
這次沒人再敢拖延了,全都乖乖停筆。
蘇錄也擱下筆,臉上只剩無奈的苦笑。答是都答完了,但對錯就天知道了。
他百日瘋狂苦讀,一路過關斬將,本以為就算不能如願以償,也可以轟轟烈烈、無怨無悔。
誰承想,最後一戰卻以這種無可奈何的方式落下了帷幕。他甚至都沒法罵出題人超綱,因為人家根本就沒公佈過考綱……
難道這就是文昌帝君對自己,這種妄圖速成之徒的懲罰嗎?
“唉……”他不禁仰天長嘆,誰知竟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講堂裡,漸漸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聲。乍一聽,就像進了家麵館一樣。
兩位監考似乎早有預料,不言不語迅速收捲走人,連什麼時候公佈成績都不說。
他倆一走,考生們徹底沒了顧忌,哭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嚎啕大哭,還有人罵罵咧咧:
“格老子地,出的什麼破題!”
“龜兒子生兒子沒屁眼兒!”
“日他先人!”好些少年直接破防了。
蘇錄卻沒那麼沮喪了。人考砸了之後,最想聽到的,就是別人也都考砸了。
這說明大家都覺得難……考試比的是名次,而不是分數,畢竟比爛也是比試的一種……
可他環視一圈,又發現不是所有人都哭,還是有人在笑的,而且還不是個別人……
這說明,還是有人會做那種題的。蘇錄剛松的那口氣,不由又提了起來。
考生們在考場枯坐了好一會兒,才有書院的人來通知,讓他們去山門外候著。至於錄取名單,會在天黑前貼在山牆上。
眾考生這才陸續起身。
蘇錄出來時,便見另外三個考場的考生也出來了。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情況,垂頭抹淚有之,憤怒咒罵有之,意氣風發亦有之。
他還聽到幾個考生在那裡興高采烈道:
“這次的題出的太好了!終於可以考一考真才實學了!”
“早就該這麼考!不然光便宜了那些,只會死記硬背的書呆子。”
那些考砸了的孩子,聽到這話就更難過了。
“果然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蘇錄不禁輕嘆一聲。
“怎麼會不相通呢?”瘦高個嚼精兒走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便抬槓道:“他們的快樂明明就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上。”
他名叫蘇淡,是蘇有彭的兒子,比蘇錄大半歲,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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