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昀五十年代末年從蘇聯留學回來,加入了冶金部。當時我爺爺從地質大學畢業幾年了,在探礦研究室的一個小辦公室當辦公室主任。加上他,這辦公室一共就七個人。
那會兒大家講究實幹,於是這個新興的辦公室跟著探礦部一起扎進了廣西的萬里大山。
也就是在那裡,李稚昀遇到了他的命運。
六十年代初知識分子還挺新鮮並且吃香,地方上自然是歡迎的。再加上這次來的是一群bj的年輕工程師,當地政府就積極安排年輕人來做學習交流。
地方政府打的是好算盤。這年輕人們一交流好了,哪怕到時候這單位要走,知識分子們也可以作為家屬留下來建設當地。
我爺爺奶奶一畢業就結了婚,這些額外的節目他一律不去。但李稚昀不同。他家世好,眼界高,又好熱鬧,自然是想去多參加參加活動。
當時玩兒在一起的有好些人,其中不乏一些當地的名門之後。尹家在當地是望族,尹家的閨女尹珵也是留過洋的。這李家公子和尹家小姐一來二去就看對眼兒了。於是在工作的第二年,李稚昀就向尹家提了親。尹家很滿意這個小夥子,畢竟人品家世樣貌才學樣樣上乘,掌上明珠尹珵也心儀他。結婚的時候在當地擺了酒,在bj也辦了一場。
我一聽這簡直就是佳偶天成啊。李稚昀提到那段時光的時候也是止不住笑意的。然而要是事情這麼圓滿那就叫老一輩愛情故事,我也不用坐在這兒聽那牽扯甚廣的秘密了。
李稚昀接著往下說。
“婚後我就準備和尹珵定居在廣西了。那段日子啊,真是千金不換。再後來就到了六十年代末。我家的背景不好,也得虧那會兒地處偏遠,好歹波及沒有很大。雖說如此,但我的職位也都革了,工作也暫停了。
那時候在祁連山有個專案,是勘探國家礦產的。從六十年代初你爺爺就在跟進,這次得到指示要再次進山。我出於某些原因也想加入那個專案。於是我就找到你爺爺,說現如今誰也不敢用我,但是我得需要一些成績來保持家人平安富足。作為老同事老朋友,你爺爺頂著壓力把我編進了隊伍。勘探隊的任務的確是找資源,不過事實上我卻還有別的打算。”
原來尹家的人有一種罕見的遺傳病。這種病只透過血緣延續,且在世的人裡只有一個人有病症發作。
在李稚昀和尹珵處物件時,得了這個怪病的是尹珵的堂叔尹均畢,尹家餘下的人都和常人無異。不過對於這種血脈相傳的病,家族中的人不會有事不關己的心態。誰也不知道哪一天這個病會不會輪到自己,或者自己兒孫的頭上。於是都責無旁貸地去探聽訊息。
在交往過程中尹珵就告訴了李稚昀關於她家族的事情。原來當時她接近從事地質研究的李稚昀也是為了探聽一下兒他們隊有沒有在這邊發現什麼不同尋常的地質活動,因為近些年她堂叔的病越發嚴重了。
其實尹珵是做好了和李稚昀分開的準備,才告訴他實情的。不過李稚昀並不在意。談婚論嫁的時候尹珵又無數次和李稚昀談起過她血脈裡流動著的暗疾,告訴他這個詛咒不定什麼時候會出現在她,或者更可怕,出現在他們未來的孩子身上。
但是沒什麼能阻止他們相愛,時代不行,這飄忽的命運更不行。年輕的愛人僥倖地想著,畢竟尹家家大業大族人眾多,這種獨一無二的事情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相安無事了幾年,他們的兒女出生長大了。一家四口和這時代裡旁的人一樣,隨著各種浪潮起起落落。原以為生活就是這樣子了,直到他倆的大女兒在某天夜裡難受得哭著醒過來,身子燒得滾燙,四處求醫問藥也找不到緣由。那個罕見的家族病症就成了懸在他們頭上的利劍,顫巍巍地來回晃。
李稚昀從尹均畢那裡得知,引起他們族人怪病的,是一塊礦石。
在尹家的家族紀事裡曾經記錄過一件怪事。兩千多年前,他們世代居住的地方,平地而起了一座山的山。一開始那座山只像是土丘般大小,沒人當回事兒。可在後來很短的一段時間裡綿延成了山脈。
在同年代的史書裡也有過一場地質異常。六月的蜀地下起了鵝毛大雪,溪流散發著硫磺的味道。尹家是世代延續的大家族,恨不得往上倒上千年都能說出歷史來。
“我要和尹珵結婚的時候,還看過她家的家譜。”
說到這裡,李稚昀發自內心地笑了。不過那笑容很短暫。
在尹家相繼有人病倒後,其餘的族人都去找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他們發現造成地質異常的是一次礦物開採。
當時遠在洛陽的天子要鑄一口舉世無雙的鼎,全天下都在尋找金屬礦。而一次缺乏經驗的盲目開採挖到了一條地縫,地縫裡有塊無暇的玉石。官員請來了能工巧匠,想把這塊玉石做成龍形,去天子跟前邀功。然而無論是什麼工具都無法消磨這玉石一分一毫。
後來有高人算出這並不是凡間之物,妄動會引得災禍。加上當時的確出現了異常的氣象,迷信的古人就在發現玉石的地縫處按照高人的指點建了一座地宮,把玉石放回去安置好。
高人說,地宮必須要在下個月圓建好。可是當時哪裡有可能在半個月中就建好一座成規格的建築。高人只告訴他們,儘管去建便好。順應天意的事,天也會成全的。
說來也怪了。當月的十五,正好是中元節,天上竟然沒有出現月亮。這就給了官員時間,緊趕慢趕終於是在中秋當天把地宮建好了。對高人五體投地的官員還依照他的指示,在地宮東南七百里的地方起了一座廟,專門供奉一塊從地縫裡帶上來的石頭。那塊石頭和玉石一模一樣。
當天子的鼎鑄成後,他也得知了有這塊玉石的存在,於是下令讓人去把玉石帶來給他。可當手下的將領去到蜀地,卻發現在原本該是地縫的地方有的卻是一列自東向西的山脈,嚴絲合縫地橫亙在去路上。
後群雄四起,再沒人顧得上找這塊莫須有的玉石了。
與此同時,尹家人開始被病症困擾。從第一次發現這個病的規律開始,尹家的人就一刻也沒有停止找解除的辦法。
李稚昀說:“尹家前面有好幾代人受年代所限,兜兜轉轉走了不少彎路。後來隨著科技的發展和與世界的交流,他們慢慢意識到,這個病不是什麼詛咒,可能是由記錄裡提到的那塊玉石所發出的輻射導致的。”
看來這尹家人的確是下了不少功夫,而且族人教育水平估計也挺高的,還知道科技發展和與國際研究接軌。
不過畢竟七十年代初還沒改革開放,能參考的資訊的確有限。直到八九十年代我們才知道尹家輻射的問題不在廣西也不在祁連,而是四川。很可能就是他們家族傳下來的那個發現了玉石的地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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