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卡爾開口問到:“你說這個祭壇可以認出古老的血脈,那麼認出來以後呢?這個機制是怎麼運作的呢?”
本來這種玄而又玄的事兒就沒個說法,卡爾這麼問明顯就是無事生非。
哈桑被他問住了,卻還不得不作答:“祭壇會選擇它的祭品。被它選擇的人,可以找到古埃及的寶藏。”緊接著他又說:“不過找到寶藏並不是終點。”
卡爾已經對他這套寶藏即詛咒的說辭無比厭倦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你們幾個都是被祭壇選擇的麼?”
哈桑看了看周圍的人,說:“祭壇只選擇了我的家族。但是在你們之中,也有被選中的人。詛咒裡提到的遠方來客,在六十年前就出現過。他們也是可以找到寶藏的人。”
“所以這麼多人裡,只有你的血有用?我們要是想去的話,就得帶上你?”卡爾問。
哈桑覺出不對,但還是遲疑地點點頭。
卡爾笑了。“這麼說來的話,他們幾個就沒用了。”
我暗叫不好。果然,卡爾說完,那些人就又舉起了槍。
這下兒別說279了,就連摩根都怒了:“卡爾!讓你的人住手!”
合著摩根和卡爾還不是同一撥人?
卡爾無所謂地歪了歪頭。“既然他也說了只有被祭壇選中的人可以看到寶藏,那留著剩下的人也沒用了。”
“王煜還在那邊呢!”李元站在卡爾身邊,看上去像是要扭斷他的脖子。
“放心,我們只殺沒用的人。”卡爾說著,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你只能指望她藏好了。”
這邊哈桑等人也把武器抄起來了。其實說是武器,也不過是祭祀用的道具而已。
“你們不管這個人了麼?”蘇格拉底在我邊兒上喊。他年齡不大,遇到這種事兒已經慌得急赤白臉了。
哈桑看出來局勢不妙,壓低聲音跟周圍人說:“大家都小心點,那個卡爾不知道要做什麼。”
卡爾要做什麼其實都不用猜。
李元在卡爾說的時候就已經出手制住了他。可那個瘋子依舊不管不顧,讓手底下的嘍囉開了槍。
還好這時候摩根他們也被卡爾的舉動激怒了,279也不是吃乾飯的,沒一會兒那幫人就打成了一團。傑奎琳比他們還著急,一邊兒說別傷人一邊兒心疼這些浮雕。
我暗罵這些人美國警察出身似的,下手這麼黑。這幫祭司手上是尼瑪一根棍子啊又不是達摩克里斯之劍。
混亂中我貓著腰,和埃及人們一起抱頭鼠竄。
“你真的和他們不是一夥兒的。”蘇格拉底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還不忘替我分辨。
我給了他一個黑白分明的眼神。這人叫蘇格拉底,估計和我們起名的時候缺啥補啥異曲同工吧。
子彈只飛了一會兒,接下來就只聽得近戰的聲音。
我扒在石柱後面也小心地探出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完全沒有必要發生的混戰。
混亂中,突兀的鼓聲氣急敗壞地響起。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只見是萊拉冒險摸到了祭壇下的那面鼓前。剛剛就是她用鼓聲打斷了混戰。
等眾人都安靜下來,她說:“與其在這裡僵持,不如直接去看一下事實如何?現在祭司的血已經被獻祭了,出去就可以看到黃道十二宮裡記載的天象,你們也能知道我們沒有說謊。”
這姑娘一直怯生生的,這會兒卻站了出來。倒是勇氣可嘉。
“你當我們這麼好騙麼?現在獻祭什麼都是你們說的,而且用的血也是你們的血。回頭你們要是興么蛾子怎麼辦?”說話的還是卡爾那邊兒的人。
萊拉倒是沒被這不客氣的話冒犯,淡淡地說:“我是古埃及祭司的後人,我的血和我哥哥一樣管用。如果怕出什麼問題,那我去當人質可以麼?”
哈桑聽她這麼一說,臉色一變,從祭壇後面站起身來。萊拉回頭看了他一眼。
哈桑被這個眼神釘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萊拉走上了祭壇,從腰間拔出一把小刀,割破手掌把血滴了進去。
祭壇這次生機盎然地被點亮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萊拉的血可是比哈桑還要管用。
“萊拉比你有用多了。”蘇格拉底嘀咕了一句。
“我可沒請你們把我綁過來。”我沒多跟蘇格拉底廢話。
萊拉的血能喚醒祭壇。莫非她就是阿里說的那個被神明賦予神蹟的人?
我剛剛眼見她劃破了自己的手,那血可是鮮紅的,並不是阿里所說的金色。
不過阿里謊話說了太多,指不定又是編出來騙我的。所以我也沒過多糾結於此。
聯合國那邊兒見了剛剛那一幕以後,沒對萊拉的說法提出異議。阿里想攔萊拉,但是她衝他搖搖頭,徑自往神廟另一端走去。
搞什麼生離死別,要是好好兒說話能有這個?還不是自找的。
“不成。你們得先讓王煜回來。”
也難為李元還想著我這個可憐的人質。他剛剛一把就捏碎了別人的手腕,又能一下子制服卡爾,還是挺有威懾力的。這下兒大家都停下來看他。
樓時麒在混戰中流落到了一堆外國人裡鶴立雞群,現在也在那兒使勁點頭。
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反正事已至此,估計也沒人想拿我開刀了。
況且其實昨天布萊克爵士告訴過我們,今天會有不同尋常的天象,還會遇到幫我們拼地圖的人。
這也是我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地方。279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來布萊克爵士指的就是哈桑等人。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孟維清他們在見到哈桑這一系列操作後也擺出一副震驚的面孔來呢?摩根和卡爾等人不知道我們已經從布萊克爵士那裡得到了這些資訊,要是孟維清想瞞著他們這無可厚非。可問題是李元也不知道279這裡面的算計,還一心以為我是被邪惡的古埃及勢力挾持了。
我看了孟維清一眼,怎麼收場。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沉著而堅定,可問題是我從這個目光裡啥也沒看出來。現在不知道孟維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局面又一觸即發,我一遲疑,就錯過了跟李元解釋的機會。
其實李元突然對我展現出這麼強的保護欲我也很意外。本來我們心照不宣地假裝不認識,現在也不知道這是唱哪齣兒。
我正在想下一步該怎麼做,就聽見阿里叫喚了起來。
“可是你們都把萊拉要過去了!”
他這一嚎我火兒就上來了。
顧不得剛剛那些個瞻前顧後了,我挑明瞭說:“這他媽又不是人質交換。她樂意去是她的事兒,可我是你們綁架過來的。你們要麼現在讓開,讓我回去,要麼咱們就耗在這兒。”
我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主要是算準了他們不敢和我耗下去。畢竟這幫人比我們更需要那個天象,看上去他們真的是對六十年一次的詛咒深信不疑。
再加上李元還從一開始就旗幟鮮明地站在我這邊兒,又身手了得,現在要是再對我動手可都得掂量掂量了。
萊拉見我們又開始扯皮,只能認命地率先走向那些外國人。
雖然阿拉伯的女孩子多數情況下捂得畢竟嚴實,可是古埃及祭司的穿著很是不同。在她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看到她手臂上戴著一個胎記。那胎記和哈桑剛剛展示給眾人的那個印是一樣的。這可真的是把責任融進了身體裡。
我拉住她。
“得了,你也別過去了。”
萊拉一怔,眾人的目光集中過來。
我聳聳肩,跟那些埃及人說:“反正把我留在這兒,那幫人該滅口還是滅口,只是白白多犧牲一個萊拉。要是我回去了,雖然說不動那幫西方人,但我們的人肯定會按說好的做。這樣你們不用擔心萊拉的安危,又能少個對手。這個交換不虧。”
其實我並不能保證279重視我的小命勝於重視任務。不過我想賭一把。賭在他們看來,這兩件事不衝突。也賭對於聯合國隊而言,同樣不急著要了我的命。
果然,孟維清發話了:“要是你們讓王煜回來,我們絕對不為難你們。”
現在有了279的保證,卡爾等人的做派又的確讓人放心不下。哈桑巴不得他妹妹不用過去呢,剩下的幾個埃及人也明顯擔心萊拉的安危。
於是只聽哈桑忙不迭地說:“一言為定。”
那個蘇格拉底在我身後還催促道:“那你快過去吧。”生怕我走得慢了,那邊兒又得把萊拉要過去。我注意到阿里也在看我,還頗有些內疚的樣子。我也沒理他,大步走下了祭壇。
李元注視著我回到了279那邊兒,樓時麒也從外國人堆兒裡擠了回來。他上下看看我,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拍拍他的胳膊。“瞧給你嚇的。”
其實我自己已經是一身冷汗了。剛剛我一直特別害怕不按套路出牌的卡爾等人會突然下黑手,好在現在還是個全乎人。
“那我們現在出去見識一下這六十年一見的天象吧。”摩根說。
大家紛紛響應,只除了卡爾。
剛剛他一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們和埃及人們交涉,現在果然又要橫生事端。
“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找那個中國人,現在出去是聽埃及人的話。這來去都被人牽著鼻子走,感覺可不太好。既然都言之鑿鑿地說外面有異樣的天象,那麼還是由古埃及祭司帶我們上去比較好吧。萬一前面有什麼問題,想必祭司們會比我們更知道如何解決。”
卡爾說完,笑眯眯地看著哈桑。萊拉咬了咬嘴唇,就要過來。卻聽見李元說:“既然我們答應了,就不必讓她過來。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可以先上去。”
他說著,越過眾人走到了前面,問哈桑:“請問接下來從哪裡出去呢?”
哈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們身後有兩扇門,其中一扇是你們進來時候走的。另一扇走出去以後,就是剛剛你們在看的神廟了。那個神廟本沒什麼特別,不過在今夜,在詛咒開啟的時候,能看到獻祭以後祂許諾的道路。”
這次哈桑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元謝過他,轉身朝那扇門走去。卡爾剛被李元溫和地拂了面子,倒是也不生氣,在李元路過的時候也只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看了眼孟維清,跟上李元。樓時麒也和我們一起往外走。
這扇門出去後也是狹窄逼仄的甬道。我悄悄往後看去,孟維清和白老師就在我們身後不遠,在他們後面是摩根等人。
樓時麒突然往我邊兒上擠,還伸出手拽了一把李元。我倆同時看向他,他說:“繼續走。”
我們就保持著三個人擠成一團的隊形慢慢往前挪,樓時麒這時候才壓低聲音說:“月臣你待會小心點。我剛剛聽有人說要解決你,但是那個卡爾說‘還不到時候’。”
我打了個冷戰。
有風從前面吹過來。
舉目望去,在黑夜東倒西歪著的,果然是那殘破的神廟。
再一抬頭,半截月亮已經悄然坐在了帝王谷的山巔上。不疾不徐地,俯瞰著人間。
月光好像帷幕一樣,輕柔而不由分說地鋪展開來。而我們,不知道又要進行什麼演出了。
大家互相配合著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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