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眾人都對這片星空一籌莫展,卡爾煩躁地嘀咕了一句:“要是布魯斯在的話肯定能認識。”
是啊,布魯斯。我記得被布萊克爵士心心念唸的布魯斯布萊克還是英國皇家天文協會的會員來著,希望這真的只是個巧合吧。
“我雖然不懂天文考古,但如果這事兒涉及到了蘇美爾文明,那麼或許可以這裡理解。”
結合剛剛想到的關於西奈半島的銅礦,我和眾人解釋:美索不達米亞的占星術士認為,宇宙中的所有天體包括太陽、月亮、星辰,都對地面上的人類活動有所影響。而後世的鍊金術士們認為,只有在各種天體處於特定位置的時候,鍊金儀式才能取得成功。如果這麼看,那麼棺材蓋上的那個星圖就不需要切合實際,畢竟那很可能只是鍊金術師們為了鍊金的一廂情願。
“樓時麒。”李元突然開口,被他叫住的人從棺材邊抬起頭。“我想問一下那晚你和孟先生他們在賽特神廟裡看到了些什麼?”
“就是那些壁畫啊,我不是都老實交代了嘛。你和王煜都看了的,常笑當時也在!”樓時麒語氣頗為委屈,還把我和常笑拖下水。
確實,樓時麒他們從賽特神廟剛回來就被我截在了火堆旁,那些照片我們也都看了。我讓他注意的雙層壁畫裡,底層壁畫上的人跪趴在地,恭敬地迎接從更深處被搬運出來的無數石料。
“是嗎?”李元蹲下身,用匕首在被掀開的棺材蓋上一撬,竟是把天空之神努特的身體掀開一個口子,露出來天空之後的星空。做完這些後,李元站起來,這才看向樓時麒。
“特神廟的雙層壁畫一直延續到了礦洞裡,可你只拍了一張照片。我是,你到底看到了什麼,讓你覺得我們沒必要知道呢?”
“我都說了那裡頭很古怪,我不敢進去,你話幹嘛不去問孟先生呢?”樓時麒嘴裡避重就輕地搪塞著,眼神卻像在嘲笑李元明知故問。
“孟先生自然不會說的,但還好有別人知道該看什麼。”李元微微勾起嘴角。
我驚訝地看常笑耷拉著一張臉,掏出幾張照片。“那個快死了的埃及人開了個照相館。”
見我沒反應過來,李元解釋道:“在賽特神廟的那個村子裡,你不是在一個老人家裡看了牆上的三張照片麼?那個埃及人當年確實見過布萊克爵士叔叔所在的考古隊,自那以後他一直守在村子裡,十二年前突然花光了所有積蓄,在後面的屋子裡搭了一個小型的工作室。他幾乎把賽特神廟復原了。”
我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一旁的樓時麒比起吃驚,更像是無奈。
“幾乎?”我找回了聲音,“除了哪裡?”
“除了通向這裡的路。”李元說著,露出一個微笑。這就意味著,樓時麒不想讓我們看到的礦洞資料其實都有。
我馬上接過常笑手裡的照片看了起來,亞諾也湊了過來。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原來賽特神廟所在的本來是一整座山,用來採石的,但偶然間發現了金屬,所以後來被硬生生挖平了。也不知道時任的法老到底有多需要那些礦產,我也沒見古埃及有那麼多金屬製品啊。總之,當時工人被逼得只得往地底下去挖,直到挖出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
而那東西的源頭,在我們身處的這座神殿中。也就是說,我們相當於行走在一整塊磁場輻射出的礦脈裡。
“有人說鍊金術本質上是等價交換。”常笑不管李元和樓時麒那莫名的劍拔弩張說,自顧自道:“可人和金屬如何等價呢?”
“煜,你看.”亞諾的聲音有些顫抖。
賽特的棺中,一棵樹就在我們眼皮底下長了起來。繁茂的枝丫上握著一個犀角樽,遞到我們面前。
這種杯子立不住,古希臘時常見於一些墓葬儀式上,喝完就地砸爛了,當是給死者的陪葬。
那犀角樽杯中盛了酒。
可不是麼,阿里阿德涅可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的戀人,這裡有酒並不稀奇。
酒杯遞到跟前,照理說現在應該端起來一飲而盡,並且把杯子摔碎在地上敬賽特一杯。然而那裡頭裝的鮮紅液體明顯不是酒。
alex露出了厭惡的神色,萊拉更是捂住了嘴,就連一直急著要找詹姆斯的那個寸頭都皺著眉。
這裡盛的當然不是酒,酒哪裡比得上它。
我舔了舔嘴唇,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個沒裝酒的酒杯。
李元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他應該是急切地說了什麼,卻像是隔著重洋,遙遠而虛幻。
此時我已經握住了那個杯子,感覺前所未有的渴,只想痛飲一番。
觸碰到杯子的一瞬間,眼前不再是那棵靠賽特的屍骨滋養的樹,周圍也不是李元他們,而是同樣焦躁不安的、鯨魚一樣巨大的生物。
我下意識地抬眼,果真透過厚重的海水看到一輪血色月亮。
“那月亮就在你手裡,喝掉它。”
身邊的鯨魚好像同時在對我說話。
“喝掉它。”
我把那盛滿誘惑的杯子端起來。剛要往嘴邊送,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對了,手猛地一翻把杯子碰倒。
同時終於聽見李元喊:“王煜別碰!”
*據說鍊金術最早在古埃及興起,在阿拉伯語中叫做al kimiya。其中,al是阿拉伯語中的定冠詞,相當於英語中的定冠詞the。kimiya來自埃及語,意思是“黑土”。古埃及人認為創造之神庫努姆用一撮黑土創造了人。所以鍊金術(al kimiya)意思就是“用黑土創造萬物的藝術”。鍊金術認為,黑色象徵著起初的混沌狀態,鍊金的第一步就是“黑化”,即使物質迴歸至原初狀態,然後再轉變為其他物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