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遊難得地起了個大早。
之前也說過,他本質上是個非常鹹魚的人,自除了沖喜,沒了那強制的勞動要求,通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除非林雲韶百忙中空出時間,特地來揪他起床。
不過今天,天才剛矇矇亮,他就已經活動起筋骨。
原因無他。
今日正是宗門大祭的時間。
同樣,也將是這場副本的收尾之時。
抽出萬仞,閉上眼睛,調整好呼吸,然後簡單地揮動起劍。
有一說一,哪怕這身體鍛鍊了這麼久,依舊不算是多麼好用——畢竟只是個少年人的體格,按照現實世界來講,估摸才剛上高中呢——但周遊依舊一板一眼的運使著劍法,直至氣息通順,圓和如一。
一套劍法下來,汗也是出了稍許,周遊找了個毛巾,擦了擦臉,然後便披上了那件樸素的道袍。
與此同時,林雲韶的聲音也於屋外適時響起。
“師兄,到時間了。”
“行,我知道了,馬上出去。”
將萬仞別在腰間,又背上斷月弓,再將酒仙葫蘆,符咒,以至於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收起,周遊這才朝著外面走去。
不過臨行前,他還是看了一眼銅鏡。
在其中,是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臉龐。
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壓下那總是浮現出的笑意,但和之前一樣,這嘗試終究是歸於失敗。
於是乎,周遊只能搖搖頭,嘆了聲,然後推開房門。
屋外,陽光正好。
小姑娘並沒有像往日那樣叉著腰,嘮叨著他的衣著不整,而是帶著認真的臉色,仔細撫平他的道袍,然後退至身後。
更更遠處,則有上百名弟子整齊排列,所有人都垂著手,神態恭敬,那些面容間似乎有著慌張,有著忐忑,但最終都化作了緊繃著的情緒。
周遊看著整齊劃一,如同陣列般的弟子,愣了幾秒,接著笑著搖搖頭。
“都幹嘛呢,一個個這麼緊張,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一門在出殯呢.放鬆點放鬆點,別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
然而。
頭一次的,沒有人聽從他的言語。
沖虛一門的弟子全都肅立於此,不發一言,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回答。
不過很快的,後方就傳來了提示。
“大師兄,你該挑人了,這次參祭每門要出八個弟子,除了咱們倆之外,還有六個”
聽到林雲韶那平穩的聲音,周遊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額頭。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師傅他把這活計交給我了,那”
他想了想,直接隨意一指。
“厲師兄,你先出來吧。”
那山下見到的矮胖子沒有驚訝,沒有推脫,甚至連一點恐懼都沒有,只是默默地走出,立於周遊身後。
“然後.是成師兄,你也來吧。”
又是一人沉默地走出,沉默地走入。
“寒師兄,請你過來。”
依舊如此。
幾分鐘內,周遊就將所有人挑了出來。
之前也說過,他這一門遭了重創,那些有實力的人基本全部覆滅,剩下的也只能矮個子中拔高個子,挑出一些實力還算是看得過去的。
不過。
某人依舊是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在湊齊人數後,便打算帶著這些人往祖師堂而去。
可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那聲音有些忐忑,也有些顫抖,明顯是思考了許久後,才下定決心說出來的。
“大師兄。”
周遊轉過頭去,卻沒見到發聲之人,只見到了一張張不安的臉龐。
他依舊是笑著回應道。
“什麼事?”
好一會後,才有個人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
長相平凡,就彷彿一個普普通通的路人一般。
“師兄,咱們這次真能熬過去嗎?”
說真的,這問題問的著實有點過界了。
身後的厲程飛一鎖眉,當即訓斥道。
“你在說什麼鬼話!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你居然媽的,要不是老子走不開,非得抽死你不可”
還沒等他說完,周遊便抬起一隻手,制止了這位的言語。
然後,他笑眯眯地轉過頭,看向那惶恐不安的臉。
“額,那個.我記得你是剛進門的不久的師弟吧,好像是姓楚的話說你取道號沒有?”
那人已經有點站不穩了——這門裡誰沒聽說過周遊喜歡笑著殺人的傳說——但還是強撐著回答。
“回,回師兄,我姓廣,師傅並沒有給我取道號,還有,還有.我知道錯了,請師兄饒我一命.”
但周遊沒作答,而是緩步走到其跟前,在那傢伙實在支撐不下去,即將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忽然伸出手。
卻不是拔劍,而是隨意地拉了一把。
而後,他笑著說道。
“放心了,不管其餘人咋樣,你師兄我鐵定能成功的,妥妥的。”
那話語並不煽動,卻別有一種奇特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去相信。
被他扶起的人就那麼呆呆立於原地,所以也沒聽出.
周遊所提及的只有自己,並沒有‘師傅’。
走出自家山門後,所見之處,皆是喜氣洋洋的氛圍。
這次不光是宗門裡每隔十年一次的大祭,還是宗主將要仙逝,要挑選出後繼之人的關鍵時間,故而準備的比往年更加多了一些。
不光是那些外來的賀壽者,就連那些凡夫俗子也被准許入門——現在雖然說朝廷基本約等於無,但是官府衙門還是按照老一套的制度來,放眼望去,來客中各個都身著官袍,甚至連州府之中的大員都有不少。
只不過。
在看到周遊一行的時候,這些人無論是官位高低,是身家富貴,都統統恭恭敬敬地讓開了道路,有虔誠的還匍匐於地,輕聲頌起了道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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