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離開的沃恩回頭,奇怪地看著鄧布利多。
老鄧對他回以微笑。
停頓一會兒,沃恩略帶嘲諷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讓我參與到你給救世主準備的過家家遊戲裡。”
這點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別看他現在和老鄧密切合作,但那只是因為他沒表現出危險行為。
實際上,一直以來沃恩和鄧布利多的相處模式,都是彼此信任又互相防備的狀態。
源於觀念的不同,讓他們很難真正接納對方。
沃恩太過“痴迷”力量,無論他對名氣和聲望的追逐,還是對知識的渴望,本質上都是在追求力量。
鄧布利多則過於“神性”,他見過太多人心的複雜與詭譎,希望每個人都儘可能單純一些。
當然,兩人到目前為止,都對對方的觀念保持克制,甚至默契的不在暗地干涉對方關注的事情,把一切都擺在明面。
所以鄧布利多明明猜到,小巴蒂·克勞奇可能還活著,而沃恩就是依靠這點拉攏了克勞奇,他卻沒再繼續深究。
而沃恩每次接觸哈利,都會把自己和哈利相處的記憶給鄧布利多觀看,因為他知道,老鄧很害怕他的觀念影響到哈利。
彼此保持距離,不觸及對方軟肋,有限合作——這是他們相對脆弱的信任能維持到現在的基礎。
哈利就是老鄧的軟肋!
聽到沃恩的嘲諷,鄧布利多只是微微一笑,他望來的眼神放空了剎那,似乎在思索什麼,然後問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沃恩,你怎麼看待命運?”
沃恩微微皺眉,他現在還觀測不到命運是什麼樣子,而他對自己不瞭解的東西,一向不喜歡發表言論。
鄧布利多似乎也沒想過得到回答,他繼續說道:“幾個月前,你跟我說過麻瓜電影裡的一句話,人性是神性和獸性的總和,讓我深為觸動,這幾個月,我有空便研讀麻瓜的哲學和文藝作品。”
“其中有一位劇作家的觀點讓我很感興趣,他認為文藝作品中的悲劇,通常分為三種型別,一種是劇中反派人物導致,一種是源於巧合,或者說是麻瓜認為的‘命運’,而最後一種,是最常見最現實的,源於社會關係和人物階層帶來的悲慘。”
“我所寫的並不是結果,也不是報應,而是天地間的、人世間的殘忍……”
呢喃著念出這句話,鄧布利多又出神片刻,才站起身,向沃恩伸出手:
“抓住我的手,孩子。”
沃恩不明白鄧布利多要幹什麼,但還是照做了,他上前抓住鄧布利多蒼老幹瘦的手。
鄧布利多揮舞魔杖。
他罕見地念出咒語,聽發音像是如尼文,或者說,是盧恩語,沃恩也是入學霍格沃茨後,才接觸到這門古老的,在麻瓜社會甚至普通巫師家庭已經滅絕的語言。
但他的自學效果很一般(如尼文是三年級選修課),因為這門語言的學習,與一個人的聰明才智無關,而是要看你有沒有占卜天賦——盧恩語一直以來都是作為箴言出現的。
占卜天賦是沃恩最不願提起的東西。
但半年多的學習,沃恩還是有些見識的。
“需要用盧恩語念出魔咒,這是一個預言類的魔法?”沃恩有些疑惑,據他所知,鄧布利多家族沒有出過占卜師。
他沒有抗拒,只是默默觀察,感受著身邊揮舞魔杖的鄧布利多身上洩露出的,如山嶽般龐大的魔力波動。
在沃恩感知中,身邊的老人這一刻就像一個恐怖的輻射源,一圈圈無形的波紋從他身上擴散出來,一直延伸到3、4米之外,接近牆壁時才忽然消失。
似乎它只能擴散那麼遠,但那不代表它很弱,事實上,在波紋劃過的範圍內,空氣都被其中可怕的力量影響,變得沉重到近乎凝固。
有一剎那,沃恩覺得自己就像落入松脂的蟲子,他能清晰感覺到,現在的自己面對鄧布利多,絕對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一直以來都清醒知道,自己能和鄧布利多談條件,不過是欺負老鄧是“君子”罷了,就如老鄧信任他的理智,他也信任老鄧不會對他下黑手。
隨著鄧布利多唸誦咒語的聲音越來越激昂,那恐怖魔力擴散的頻率越來越急促,對周圍的影響也越強烈!
某一刻,沃恩瞳孔放大,他看到,眼前的世界,色彩正在迅速消失——那不是某種錯覺。
在咒語的加持下,鄧布利多身上激盪的魔力波動擴散的波紋,已經強烈到肉眼可見,沃恩清晰看到,一圈圈漣漪掃過兩人的身體,掃過校長辦公室垂落的裝飾流蘇,掃過辦公桌、地毯、甜品櫃、糖果、冥想盆……
每一圈波紋掠過,這些物體都有一種顏色被剝離。
像是有隻無形的手,彷彿剝開油畫為了豐富色彩塗下的釉層一樣,正在剝去這個世界華麗的外衣,顯現出它的真實!
即使這個範圍只有不到4米,但也足夠沃恩震撼了!
他看著波紋觸及的一切迅速變成黑、灰、白構成的輪廓,看著一根根透明的,彷彿蛛絲一樣的絲線,從那些物體表面浮現。
直到此時,鄧布利多終於停下他的魔法,他似乎消耗很大,在此刻獨特的視角下,他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
“呼——”鄧布利多急促地呼吸幾下,才總算緩了一些,他嗓音變得沙啞,對沃恩自嘲道:“真是老了,幾十年前,我用這個魔法觀測命運羅網的時候,遠沒有現在這樣吃力。”
“命運羅網?”
沃恩觀察著眼前奇特的一幕,以他和鄧布利多為中心,向外擴散出的半徑大概3米多的空間,已經徹底失去所有色彩(色相中,黑白灰都代表無顏色或無色相)。
而在邊界之外,掛滿畫像的牆壁還是正常的樣子,彷彿現實忽然嵌入了一顆黑白灰的球。
在這個球內,除了他和鄧布利多之外,所有物體的表面都浮現著蛛絲一樣的線,它們延伸出來,相互交錯編織,就像……一張網,一直延伸到球形空間的邊界,最終隱於無蹤。
“……這是,命運羅網!”
沃恩又重複一遍鄧布利多說的這個詞,但這次,是確定的語氣。
“是的,這就是命運真實的樣子,也是那位劇作家所說的,天地間、人世間的殘忍!”
看著空間中縱橫交錯的絲線,鄧布利多感嘆說道,“它深入萬物之中,既是萬物的起源,也是終結,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逃過這些絲線,麻瓜們當然看不到這一點,他們認為的所謂命運的巧合與機遇,都不過是真實命運的一部分,但即使如此,他們依舊明瞭了命運的某些本質。”
“比如它的無情和殘忍!”
鄧布利多收起魔杖,空出的那隻手抬起,呼喚道:“福克斯!”
自從沃恩來後,就不知躲去哪兒的福克斯,不情不願地出現在鄧布利多手臂上。
福克斯撐開翅膀,一陣噼啪聲響中,它帶著兩人幻影移形到霍格沃茨的一條走廊,出現在一扇門外面。
在霍格沃茨生活了幾個月的沃恩,已經對這個城堡相當熟悉,他知道,門內是奎里納斯·奇洛的辦公室。
籠罩兩人身周的球形空間依然存在著,似乎只是維持它的話,並不怎麼吃力,鄧布利多甚至猶有餘力揮手施下隱形和隔音的咒語。
他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推開門,帶著沃恩走進辦公室,沒有遇到一點阻礙。
“這是作為校長的一點點小權利,霍格沃茨不會拒絕校長的要求。”鄧布利多衝沃恩眨眨眼,說道。
沃恩沒有在意一個老頭子的俏皮,他只是看著辦公室裡,蜷縮在沙發上的,奇洛熟睡的身影。
隨著靠近,黑白灰的球形空間,將奇洛的身體也納入進來,然後,他身上的色彩迅速剝離,如同旁邊的物體一樣,密密麻麻的絲線從他體表浮現出來。
不同的是,他身上的絲線明顯分為兩個部分。
一部分較為纖細,幾乎看不太清,它們從奇洛全身各處延伸出來,分佈的較為均勻。
而另一部分,則主要集中在奇洛腦後,密集、粗壯,彷彿開屏的白孔雀尾羽,從奇洛身後延展向四面八方,一直沒入球形空間的邊界。
“……那是湯姆的命運?”
沃恩忽略了奇洛本身纖細的命運。
看向一條從奇洛腦後延伸出來的,掠過他眼前的絲線。
他伸出手,望向鄧布利多,鄧布利多點了點頭,他才試探著觸碰。
但他什麼都沒觸碰到,手指直接從那絲線穿了過去。
鄧布利多嘆口氣:“這是讓歷代許多偉大巫師都感到困惑和無奈的地方,命運只能夠觀測、預言,卻無法干涉和改變。”
望著奇洛腦後,鄧布利多有些出神,沃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裡有一根最粗壯的線,它看起來就不一樣,其他絲線無論粗細,都是一條平滑的絲狀物。
只有它,呈現出螺紋似的形狀,似乎是兩條絲線絞繞而成。
沃恩有些猜測,注意到他的目光,看出他想法的鄧布利多說道:“是的,那就是湯姆和哈利交錯的命運,它們粘黏在一起……你應該也知道那個預言吧?關於黑魔王將親手製造死敵的預言。”
“知道一些。”沃恩點點頭。
按理說,這東西應該是機密,不過幾個月的相處,鄧布利多對沃恩的訊息靈通已經習慣了,雖然他很好奇,沃恩究竟是怎麼知道那些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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