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沃恩已經明白。
克勞奇開始和沃恩談起北美的事。
他說道：“我近年也在關注北美的問題……別這麼看著我，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國際魔法合作司司長，這是本職工作。”
“北美麻雞政府確實在嘗試破解巫師的力量，但世界各國都清楚，他們其實從2、30年代就開始了，幾十年過去，基本上一點進步都沒有，麻雞……”
克勞奇頓了頓：“我還是習慣說麻瓜……沒有魔力的麻瓜根本無法理解巫師的力量，他們所謂的科學確實有可取之處，我曾經詳細瞭解過，是的，核武器的威力非常驚人，但也僅此而已。”
說到麻瓜最恐怖的科技成果，核彈，克勞奇既沒有一般巫師的無知輕蔑，也沒有麻瓜的畏懼。
而是一種相當疏離的態度，彷彿只是聊起一個新奇的大號玩具。
沃恩知道，這種疏離的態度，才恰恰是魔法界的有識之士，對待麻瓜和麻瓜造物的真實態度。
一切都因為，麻瓜不會魔法！
接觸魔法越久，在魔法的道路上越深入，沃恩越是明白麵對巫師時，麻瓜有多脆弱。
必須要承認的一個事實是，麻瓜應用於武器上的科技，單純從破壞力上來說，確實不是巫師能比擬的。
不過問題在於，自從淘汰古代魔法後，巫師們開發出的現代魔咒體系，本就摒棄了威力至上的理念，轉而向多元化發展。
用幾個魔法界最普通的咒語打比方。
首先，遺忘咒和假記憶咒！
這對魔咒組合起來，可以讓一個巫師隨意修改他人的記憶，尤其是遺忘咒，它所造成的效果幾乎是永久性的。
即使是巫師們，應對這兩個咒語的手段，無非就是大腦封閉術和反咒，其中遺忘咒因為清理記憶過於徹底，反咒效果並不理想。
而麻瓜們呢？
他們的腦殼在掌握了記憶魔法的巫師眼裡，幾乎等同於公共廁所，想進就進，毫無設防。
據沃恩所知。
每年魔法部處理的魔法事故中，至少有幾百起，是巫師對麻瓜用了記憶魔法——遺忘咒受到魔法部監管，但美夢咒和噩夢咒卻不在禁止範圍。
即使嚴格限制使用的遺忘咒，其實也早就氾濫了。
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災害司麾下，有個叫“記憶登出指揮部”的機構，它是記憶登出員們的辦公地點。
自從施行《國際保密法》以來，經過幾百年演變，曾經非常不起眼的記憶登出員，在麻瓜目擊魔法事故頻發的現代，人員逐年膨脹。
如今記憶登出指揮部已經成為魔法部內職員最多的機構之一，僅次於傲羅辦公室——和平年代，傲羅的作用大幅度降低，而處理魔法事故，維護《保密法》則成為魔法部的重心。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目前的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先生，出身魔法事故和災害司，這個部門算是他的嫡系。
記憶登出員的工作，顧名思義，就是消除記憶，讓偶然目擊或經歷了魔法事件的麻瓜，忘掉他們所看所經歷的一切。
而這種方法，近年正成為魔法部處理魔法事故的主要手段，即使巫師們都知道，遺忘咒是很容易失控的咒語，但是面對麻瓜們不設防的大腦，巫師們很難不選擇這種最簡單的辦法。
除了記憶魔法，還有混淆咒、麻瓜驅逐咒，以及，奪魂咒等涉及到靈魂的咒語。
這些魔法，都是麻瓜無法防禦的。
特別是混淆咒。
‘在我前世的記憶裡，《神奇動物在哪裡》中，蓋特勒·格林德沃用預言到的核爆場面，大肆宣揚麻瓜威脅論，但那只是他的手段罷了。’
‘為什麼核武器誕生後的這些年，魔法界仍然不疾不徐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沒有一絲會被麻瓜毀滅的緊迫感？因為核武器誕生後，巫師們就發現，那不過是又一種麻瓜製造的工具罷了。’
‘在麻瓜眼裡，所有工具都是死物，但巫師不一樣，巫師眼中萬物都存在靈光，所以有些魔咒，是不侷限智慧生命還是死物的，比如混淆咒！’
沃恩思維有些發散。
混淆咒不但能迷惑和操縱一個人，也能迷惑操縱一件物體，在“未來”，小巴蒂·克勞奇的混淆咒，就迷惑了火焰杯，把哈利送進三強爭霸賽。
麻瓜的核武器當然很可怕，可是作為一件工具，它也和其他工具一樣，能被混淆咒影響。
想象一下，一個巫師，他維持著麻瓜驅逐咒，像是郊遊一樣走進麻瓜的核武基地，對核彈施了一道混淆咒。
僅僅一道魔咒，麻瓜最強大的武器便被奪走控制權……
克勞奇不知道沃恩沉思著在想些什麼，他面色沉凝：“所以，巫師的退讓，《保密法》的推進，從來都不是因為畏懼麻瓜，而是多種原因共同造成。”
他沒有細說所謂“多種原因”到底是什麼，《保密法》誕生距今正好300年（1692年，《國際保密法》制定），曾經的一切都已經是遙遠的過去。
不過，假如把這個範圍侷限於純血家族，那麼純血家族們配合推行《保密法》的心理，還是很好總結的——相比於奴役“一無是處”、“連魔力都沒有”的麻瓜，顯然切斷麻瓜社會和魔法界的聯絡，讓魔法永遠歸於純血，才最符合他們的理想。
這一點，多半是全世界純血家族們的統一想法，否則300年前，《保密法》根本就不會出現。
從英格蘭延伸發展而來，一應制度幾乎全盤照搬的北美魔法界，當然也是如此。
“所以現在北美衝突問題的本質，依然是純血家族在利用《保密法》，妄圖讓魔法重歸純潔。”
克勞奇說道：“麻瓜政府對巫師的威脅、迫害，多半是他們自導自演，我敢說，伊莎貝拉在信中提到的那幾個悲慘例子，幕後黑手恐怕就是北美的純血家族們。”
“他們一方面鼓吹麻瓜威脅論，強硬執行《保密法》，一方面向麻瓜政府出賣麻瓜出身的巫師情報，製造迫害，激化彼此矛盾。”
“……很有可能。”
沃恩點頭，有著成熟思維的他，一向不憚於用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任何涉及到政治的東西。
不過，沃恩不明白的是，克勞奇為什麼和自己說這些？
很快，他就得到答案。
“之所以和你說這些，是我想告訴你，不用再嘗試透過純血家族或者我和鄧布利多幫你撈回伊莎貝拉，她現在捲入了這樣一團大漩渦裡，身在局外的我們，誰都沒什麼好辦法。”
“包括她現在加入的守望者組織，恐怕屁股也不太乾淨，這些在矛盾剛開始公開，就向純血家族發出死亡威脅的組織，不是蠢就是壞，說不定還是某些激進的家族，用來‘說服’其他純血的工具。”
“再加上她的姓氏和格雷夫斯家族的矛盾，如果我們貿然插手，很可能起到反效果。”
聽到這裡，沃恩愣了愣，隨後恍然。
他之前只是沒往那邊想，此時聽克勞奇隱晦提及一下，他便立刻醒悟。
人是很難統一目標與思想的生物，也許全世界的純血，都想趕走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師，但在具體行動上，分歧是必然存在的。
北美那麼多純血家族，肯定不可能所有家族都想要用現在這樣激進的方法達成目的。
有激進派自然就有保守派。
沃恩想起伊莎貝拉來信中說的，那些接到死亡威脅的純血家族，聯絡克勞奇剛剛的話，他看向對方：“你懷疑激進派正利用守望者等組織，把保守派逼上戰車？比如格雷夫斯？”
克勞奇點頭：“從政治的角度上來說，激進與保守其實並不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兩者的區別只是主張不同，行事手段緩急不一，這並不是不可改變的，只是需要外界給予壓力……”
這個外界的壓力，可以是北美麻瓜巫師組成的所謂“暴徒團體”，也可以是……其他國家！
沃恩心頭頓時明澈。
克勞奇說得沒錯，目前的局面下，他和鄧布利多確實不適合出面，甚至任何北美之外的勢力想要插手，都會立刻讓北美局勢走向未知。
激進通常代表容易失控，而以北美魔法界當前火藥桶一般的狀態，一旦失控，很有可能就是——戰爭！
想到這裡，沃恩有些頭痛。
原本他還覺得北美的混亂離他很遙遠，之前雖然有所關注，但並沒什麼實感，沒想到，突然之間那團混亂之火就燒到他身邊。
因為他忽然明白，克勞奇之前那些長篇大論，闡述北美局勢的本質，很可能不只是因為伊莎貝拉·羅齊爾。
果然。
當沃恩問起的時候，克勞奇嚴肅的臉抽動幾下，還是從懷裡掏出一件厚羊皮紙信封。
他把信封遞給沃恩，乾巴巴地說：“其實我覺得你不應該趟這潭渾水，北美魔法界沒有鄧布利多，純血家族的影響力深入各個方面，只有一個地方是他們難以干涉的，而那裡，現在已經成為混血和麻瓜出身的巫師的聚集地，也是北美魔法界衝突最嚴重的地方……”
沃恩看向信封。
信封上印著一個碩大的紋章，紋章由交叉的綬帶和四隻動物形象組成，有那麼一瞬間，沃恩還以為看到的是霍格沃茨的盾紋。
世界上，紋章用到四隻動物形象，除了霍格沃茨，就只有模仿它而建立的另一座魔法學校——
克勞奇用乾癟的聲音說出了那個名字：“——伊法魔尼！昨天國際巫師聯合會，向我轉交了他們寄來的邀請函，邀請你暑假前往北美，做魔藥學術交流，並討論狼人事務委員會在北美建立分會的可能！”
聽著克勞奇的話，又看看那封信，沃恩愕然……
……
沃恩是夜晚返回霍格沃茨的。
他剛從麥格教授的辦公室走出來，就被雙胞胎蹲個正著。
今天一天，雙胞胎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有鑑於之前羅恩以身試藥，效果拔群，喜提3天假期，雙胞胎的逃課糖事業不只做遍格蘭芬多七個年級，客戶群還擴散到其他學院。
即便和格蘭芬多關係最差的斯萊特林，也有不少5年級和7年級學生扛不住學業壓力，偷偷下了訂單。
結果一朝爆雷，格蘭芬多的客戶們，看在同一學院的份兒上還不至於逼的太過分。
赫奇帕奇的小獾們也一向憨厚，頂多催一催，就老實等雙胞胎還錢。
但是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就沒那麼好糊弄了，尤其是斯萊特林，那群傢伙平時沒事都要噁心一下格蘭芬多，何況現在如此理直氣壯。
馬爾福一下課就帶著他的兩個跟班，還有5年級的幾個“受害者”，在格蘭芬多塔樓門口拉起一條橫幅。
上寫“韋斯萊欠債不還，紅頭髮飽飲血汗”。
上課也不消停，他收買了與雙胞胎同年級的幾個斯萊特林學生，讓他們在課堂上統一佩戴施了魔法的袖章，反覆演示橫幅上那句話。
雖然沒有肉體上的攻擊與欺凌，但這種堪比社死的羞辱，遠比任何實際傷害都更讓雙胞胎破防。
以至於沃恩看到兩人的時候，險些沒認出來——兩人那頭紅髮亂得像雞窩，滿臉蒼白憔悴，再也不見平時的活潑樂觀。
兩人眼巴巴看著沃恩。
經過今天一天的遭遇，他們的雄心壯志早就在債主們的逼迫中、斯萊特林的羞辱中徹底崩潰。
他們常常掛在口中的，“韋斯萊從不食言”，突然間就成了笑話。
現在，他們只想趕緊把訂金退還回去，下午時候，兩人已經聯絡之前購買原材料的店鋪，嘗試讓對方回收。
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另外原材料一入一出，就不要妄想能原價退回，現在他們堵上缺口的唯一希望，就是沃恩了。
可惜，沃恩現在根本顧不上他們。
無視雙胞胎想要抱大腿的舉動，沃恩打發他們先去有求必應屋等著，便匆匆趕往校長辦公室。
鄧布利多依然是慣例以甜品開場，然後沃恩又一次毫不猶豫拒絕，他才遺憾地搖搖頭，展開沃恩遞給他的邀請函，看了看：
“哦——伊法魔尼的邀請，真是少見，北美魔法界很封閉，他們一向不喜歡理會其他國家和魔法學校，總想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沃恩不想聽他絮叨，打斷道：“你覺得伊法魔尼是什麼打算？”
鄧布利多微笑，那雙湛藍眼眸，明亮的彷彿窗外的月亮：“很明顯，沃恩，你讓世人看到了狼人的潛力，伊法魔尼想靠你招攬狼人！”
“假如把狼人視為一種神奇生物，那麼，他們很可能是世界上分佈最廣的物種……抱歉，請原諒一個老頭子迂腐固執的觀念，我總是不自覺把狼人排除出人類之外。”
“可以理解，你畢竟已經一百多歲，土埋到眉毛的人。”
已經習慣鄧布利多口頭禪的沃恩，嘲諷地說。
鄧布利多笑眯眯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狼化症——哦，差點忘了你之前有撰寫論文，將狼化症改稱狼人病毒……總之，狼人病毒獨特的機制，使狼人群體擴大幾乎沒什麼桎梏。”
“哪怕一個地方以前從來沒有過狼人，但只要有一個過去，他就能很快感染一群。”
“美洲是狼人氾濫的重災區，這與它的發展歷史有關，熟悉麻瓜的你應該清楚，麻瓜開拓殖民地，是不會用正常勞動力的，而是奴隸、罪犯、死囚。”
“麻瓜社會如此，魔法界也一樣，但相比麻瓜龐大的人口，巫師稀少的數量用來開拓殖民地，是巨大的浪費，於是，當時有人就瞄準了狼人。”
“狼人病毒對麻瓜和巫師們來說，固然是災難，但在有些人眼裡，它並非毫無用處，至少月圓夜變身發狂的時候，他們是最高效的殺戮機器，肉體強大、無情，除了魔法，幾乎沒有任何武器能傷害到他們。”
“任何生命在他們面前，都只能任由宰割，更可怕的是，只要派遣一些強大的巫師進行干涉，避免他們將生命徹底殺死，隨著抓傷咬傷的麻瓜越多，狼人病毒擴散，這臺殺戮機器就會越來越龐大……”
說著，鄧布利多嘆口氣：“為了開拓美洲，當時的巫師們在整個歐洲大肆抓捕狼人和吸血鬼投放過去，現在的我們，很難想象那個時代的美洲混亂血腥成什麼樣子。”
沃恩有些錯愕。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前世看過的一部電影，《吸血鬼獵人林肯》，一部魔改美利堅歷史，將南北戰爭渲染成人類和吸血鬼戰爭的奇葩電影。
鄧布利多所描述的場景，讓他忽然有種自己再次穿越的錯覺。
看見他錯愕的表情，鄧布利多搖搖頭：“我知道你覺得很荒謬，但那個年代，所有人都瘋了，新世界、新的土地、貿易、黃金……利益驅使整個歐洲大陸的人都化身魔鬼。”
“從巫師誕生以來，從沒有哪個時代像那時一樣瘋狂，現在的魔法史對當年的事語焉不詳，但從細枝末節中我們可以判斷，《保密法》的誕生，並不只是因為麻瓜的獵巫運動。”
“包括麻瓜們在美洲的幾次戰爭，很可能都與狼人和吸血鬼在美洲最終失控有關……當年的巫師們選擇掩埋一切，但有些痕跡卻是無法消除的，比如，美洲遠比歐洲更為龐大的狼人群體。”
“據國際巫師聯合會調查，整個美洲可能存在多達數萬的狼人，以及數千吸血鬼……他們都是幾百年前遺留下來的問題。”
說到這裡，鄧布利多頓了頓，補充道：“這還是60年前的調查情報，當時格林德沃在北美肆虐，為了弄清楚他的行蹤，聯合會才能強迫魔法國會開放國門，從那以後，魔法國會就不再允許聯合會插手，現在是什麼樣，誰也不知道。”
說罷，他用那雙明亮的湛藍眼睛深深注視著沃恩：“但可以想象的是，北美的狼人一定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大到很可能直接決定北美局勢，而你的狼毒藥劑和狼人事務委員會，也很可能是左右局勢的關鍵！”
沃恩無言。
他當然明白鄧布利多話中的意思，聯絡克勞奇透露的情報，北美目前的主要矛盾，是純血家族和混血、麻瓜出身的巫師之間的矛盾。
伊法魔尼在這場衝突中，選擇庇護混血和麻瓜，這導致它不得不站在純血家族們的對立面。
以一所魔法學校對抗所有純血家族，別說伊法魔尼，連擁有鄧布利多的霍格沃茨都做不到。
所以，伊法魔尼開始嘗試拉攏神奇生物。
這所魔法學校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它當年創辦之初，就曾經拉攏過普克奇——一種和妖精血統相近的神奇生物，個子矮小，面板呈灰色，擁有強大的魔法。
假如只是這樣，那麼沃恩沒什麼好猶豫的，大可以答應邀請，然後去一趟北美，擴大狼人事務委員會，傳播名聲的同時，順便還能解救伊莎貝拉。
可是，如果狼人會成為左右局勢的關鍵，那麼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至少，那些純血家族肯定不會坐視至少幾萬狼人加入伊法魔尼陣營，很難說他們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
看見沃恩難得的皺眉思索，猶豫不決。
鄧布利多又重新恢復笑眯眯的表情：“親愛的，距離暑假還有3個月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
沃恩白了他一眼：“你在幸災樂禍？”
“不不不，我只是覺得很有意思，隨著你在魔法的道路上進步越來越快，似乎很難再有什麼事讓你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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