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斯萊特林學院休息室。
壁爐燃起的魔法火焰沒有散發出一絲熱量，只有淡藍色的光，照亮位於湖底的寢室。
也照亮沃恩沉思的臉。
從有求必應屋回來，已經整整一個小時，沃恩沒有動彈，只是將筆記本攤開，不知在想什麼。
已經睡了一覺的果果茶，從香甜的夢境中醒來，它夢到自己又一次吃到了魚乾味兒的老鼠，那美妙的口感讓它清醒後，都忍不住舔嘴巴。
“喵~”
果果茶伸個懶腰，湊到沃恩身旁，蹭了蹭他。
沃恩探身，把這隻大可愛抱到腿上，撓撓它的脖子：“果果茶，你說，一個真正的鍊金術士，他眼中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
“……喵？”
“呵……”沃恩失笑，“對不起，不應該問你這種奇怪的問題。”
有果果茶打岔，沃恩終於沒再發呆。
他拿起羽毛筆，在攤開的筆記本上開始記錄今晚的見聞。
還有……鄧布利多佈置的作業……
“鍊金術士如何看待世界？”
羽毛筆在羊皮紙上記下這樣的標題。
沃恩隱約明白鄧布利多為什麼佈置這樣的作業，因為今天兩人談論以太，他一直表現出對鍊金術理論的質疑。
這當然不是什麼壞事。
就像沃恩之前說的，用主觀判斷詮釋客觀現象，必然有侷限性，世界上沒有絕對正確的道理。
鄧布利多也認同這一點，所以之前在以太中，他才會說麻瓜的理論有意思。
他不是反對沃恩質疑，而是擔憂沃恩因為質疑，而矇蔽了眼睛，就如他最後說的那樣。
沃恩甚至還不是一個鍊金術士，對鍊金術，對以太的瞭解都還沒有深入。
所以他希望沃恩能在觀念固化之前，剎一剎車，先學著成為一個鍊金術士，理解他們的思想以及支撐思想的本質。
“鄧布利多是個好老師。”
沃恩輕聲說。
他懷裡的果果茶抬起頭：“喵喵！”
“呵呵，你也覺得是？”
挼了挼果果茶濃密的毛髮，沃恩笑笑，今天老鄧的表現其實很難得——巧克力蛙公司製作巫師人物卡片，在鄧布利多那張卡片上，對他最重要的評價，就是他在鍊金術領域的成就。
這樣一位在鍊金術領域鑽研大半生的老巫師，今天卻沒有因為沃恩的言論，生出任何牴觸和不滿，而是盡力理解，盡力當好一個導師。
實在稱得上心胸寬廣。
既然老鄧投之以桃，那麼沃恩也會報之以李，而且，現代鍊金術作為一個已經發展數百年的學科，他總歸是要先深入學習的。
鄧布利多那句話說的沒錯。
沃恩很有野心，對知識、真理的野心。
這條路很難走，若想實現它，需要大量志同道合的人輔佐。
在知識領域，從來沒有誰拳頭大誰說服力強的規則，你得向人們證明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才能成為人們擁戴的領導者。
目前來說，沃恩顯然遠遠不達標。
看著羊皮紙上，自己寫下的標題，沃恩沉思片刻，在下面寫下一串小字：
“無論魔法還是科學，巫師還是麻瓜，對物質的定義都是一樣的——宇宙中的一切實體，獨立於人的意識之外的客觀實在！”
“兩者也都推測物質擁有另一種狀態，魔法叫‘性靈’，科學叫‘資訊’。”
“從這個角度看，性靈可以等於資訊。”
“性靈集合的以太=資訊態宇宙！”
“對於世界本質的研究，一直到這裡，兩者都有些殊途同歸的默契，目前主要的分歧在於，科學觀點重視客觀因素，而魔法或者說鍊金術，卻更習慣於從主觀的角度出發。”
“鍊金術士看待世界是主觀的……為什麼？”
沃恩停下筆，微微皺眉，正常來說，認同物質是客觀實在的鍊金術士們，為什麼會放棄客觀的觀點，甚至還把以太獨立出物質之外，視為“偉大實在的靈魂（意識）”？
鄧布利多佈置作業的目的就是這個。
是什麼導致鍊金術士們的思想發生轉變？
回憶著之前在以太中，鄧布利多最後的演示，還有那個重複問出的問題——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
沃恩皺眉思索著，他隱約能把握到，老鄧的問題，不是真的要他證明真實和虛假的定義。
而是在提示他什麼。
“這個謎語人……”
覺得這樣乾巴巴思考下去，也不可能想明白的沃恩，丟下羽毛筆，重新抱起果果茶。
“喵？”
“沒做完，暫時不做了，一夜沒休息，我現在需要睡一覺。”
“喵喵！”
“沒什麼事，只是在以太中的經歷，讓我的意識有點混亂，那種1秒鐘被細分成無數個瞬間，每個瞬間都存在一個意識的狀態，簡直是……”
沃恩一邊吐槽，一邊抱著果果茶鑽進被窩。
果果茶不是太能理解他所說的經歷，它更關注另一個問題，它掙扎著從沃恩懷裡跑出來，叫了一聲：“喵~”
沃恩愕然：“為什麼不想和我一起睡？”
“喵！”
“熱？”
對哦……已經5月份了。
即使是常年氣溫較低的蘇格蘭高地，也開始進入夏天，雖說位於湖底的斯萊特林休息室還比較涼爽，但對一身厚毛的果果茶來說，現在的氣溫已經稱不上舒適。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夏季真正到來，以後會越來越難受。
沃恩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如果說魔法界有什麼他覺得不方便的地方，那麼，夏天絕對排在首位。
說起來，當初剛開始嘗試用魔藥賺錢，還沒覺醒“吃”女人紅利的時候，沃恩還考慮過開發一款能讓人降溫的魔藥。
不過後來計算了一下，目前氣候還不算極端的英格蘭，夏天大約只有1個月，為此專門開發魔藥不是太划算，於是擱置。
“等弗雷德和喬治的技術再進步一些，以後我們可以考慮在寢室裡裝上空調。”
秘銀汞合劑橡膠是為電線開發的，實用性比較窄，除了電線，它只適合用於小型電子產品，畢竟體積不大，製作一個薄薄的皮套即可。
礙於成本和散熱等因素，應用在大型電器上的效果並不好。
聽說雙胞胎最近正在嘗試新的改進方法。
“不知道弗雷德和喬治的研究進展怎麼樣？”
就在沃恩突然想起雙胞胎的時候，格蘭芬多塔樓，公共休息室入口的門，悄然從裡面開啟。
看守門扉的胖夫人睡眼朦朧地打著哈欠，抱怨道：“你們這些調皮的小巫師，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我真想……咦？沒有人？”
在胖夫人疑惑的嘟囔聲中，一串淺淺的腳步，小心翼翼遠離塔樓，一路悄無聲息地走到城堡一層，空氣才陡地掀開一角。
一個腦袋從空中“擠”了出來，是哈利，他臉憋得通紅，此刻正用力吸凌晨微涼的空氣。
然後是羅恩，一樣憋得眼睛暴突、大口呼吸：“我真是瘋了，大半夜不睡覺陪你出來亂逛。”
哈利低聲說：“噓，小聲一點……你難道不想試試攝影機嗎？弗雷德和喬治正好需要更多演員，幫忙實驗改造後的攝影機的功能，我們是好朋友，才悄悄帶你來，一般人我都不說。”
這句話立刻讓羅恩嚥下不滿。
這兩天哈利一直在他耳邊嘮叨“拍戲”的體驗，把他羨慕壞了，做夢都像嘗試一下。
“他們人在哪？”
“一條密道里，據說能通往霍格莫德，他們在那裡實驗新的改進工藝。”
羅恩期待的心情一開始就遭到打擊。
哈利並不知道那個地道在哪裡。
“梅林啊，你沒有跟他們去過嗎？”
“沒有……”哈利尷尬解釋說，“之前我們一直在有求必應屋，但昨天弗雷德和喬治給我寫信，說有求必應屋被他們敬愛的金主佔用了，所以他們不得不把秘密實驗室搬到比較安全的地方。”
說著，他掏出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寫著潦草字跡的紙條，念道：“……從城堡側門出去，往海格小屋的方向，你會看到一棵長著巨大節疤、非常醜的大樹，地道入口就在樹的下面。”
“看，不是太難找，對吧？”
哈利抖了抖紙條，對羅恩說道。
羅恩有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印象裡，雙胞胎認為“安全”的地方，對他而言通常都不是那麼友好。
不過這段話確實指引得很清晰，羅恩一時間也想不出有什麼問題，而且，如今已經出來，沒有哈利的隱形衣，他一個人也不敢回格蘭芬多塔樓。
猶豫了下，羅恩還是按下內心的不安，決定跟著哈利去找地道。
兩人重新披上隱形衣，悄悄溜過寂靜無人的走廊，來到城堡側門的時候，兩人甚至還偶遇了正在巡邏的洛麗絲夫人。
自從上次在洛麗絲夫人幫助下找到了雙胞胎，哈利就樂觀的覺得，自己和這隻乾瘦瘮人的貓已經和解。
那之後每次遇到它，哈利都會投餵一條小魚乾，這次也不例外。
看見空氣中突然掉落一條小魚乾，洛麗絲夫人突起的眼睛瞪得溜圓，嗅了嗅，轉身就跑。
羅恩覺得很不可思議，當然不是洛麗絲夫人跑掉的行為，他知道那隻臭貓幹什麼去了，他驚訝的是——
“你出門為什麼還帶著小魚乾？”
“我突然發現這是種很不錯的零食，貓喜歡，人也能吃……羅恩，你要來點嗎？”
“我討厭小魚乾！”羅恩斬釘截鐵地說，“更討厭貓！”
“羅恩，我覺得你應該放下對果果茶和洛麗絲夫人的偏見，它們其實都很可愛。”
“我可不覺得，這兩隻臭貓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聽，你可愛的洛麗絲夫人把費爾奇叫來了。”
走廊深處傳來費爾奇一瘸一拐的奔跑聲，還有他惱火的大叫。
不過，兩人一點都不擔心會被費爾奇發現，因為他們現在已經知道了費爾奇不會魔法。
上次哈利親耳聽到雙胞胎說，費爾奇是啞炮，回去他就把這個訊息告訴小夥伴們。
那天羅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向怯懦的納威，都忍不住露出笑意，納威還因此分享了一個小秘密——他家裡人一直擔心他是個啞炮，幸好他收到了霍格沃茨的通知書。
大家都很開心，直到赫敏板著臉把他們訓斥一頓：
“為什麼你們會覺得發現別人的缺陷，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哈利，馬爾福嘲笑叫你‘疤頭’的時候，你能笑得出來嗎？”
那天，哈利他們第一次對費爾奇產生愧疚的念頭，不過這不妨礙他們此時仍然以戲耍費爾奇為樂。
就像身為啞炮，費爾奇從來不會放過整治每個小巫師一樣。
哈利和羅恩悠哉遊哉地看著費爾奇一身睡衣，氣喘吁吁跑來，看著洛麗絲夫人繞著兩人隱身的地方轉來轉去，費爾奇疑神疑鬼。
直到逗樂差不多了，兩人才偷笑著從城堡側門離開。
“可憐的傢伙，我敢打賭，他可能都不知道隱形衣是什麼，也許連隱形魔法都沒見過。”
羅恩高興地對哈利說。
但這份高興，很快就消失無蹤。
公正地說，雙胞胎給哈利的信件裡寫下的地標確實很清晰。
為了遏制禁林蔓延，從霍格沃茨城堡到海格小屋之間，幾乎全是草坪。
更何況他們還寫明瞭“巨大節疤”和“非常醜”這兩個特徵，這令哈利和羅恩從城堡側門走出後，立刻就在山坡僅剩的幾棵樹中鎖定目標。
但雙胞胎沒有提到那棵樹的品種！
“打人柳！”
就著皎潔的月光，兩人看到那棵樹的時候，哈利就聽到羅恩發出一聲呻吟。
哈利·魔法小白·波特一臉懵懂：“那是什麼？”
“一種脾氣非常暴躁的植物，任何東西碰到它，都會被它暴揍一頓！”羅恩咬牙切齒，“我就說吧，那對可惡雙胞胎覺得安全的地方，一定不正常！”
他不想玩了，歷史的經驗教訓告訴他，他現在應該立刻回寢室，離那對可惡的雙胞胎越遠越好。
但哈利不同意。
“來都來了，我們都帶著魔杖呢，怕什麼？”
“但它不是普通的樹……”
“再不普通，難道它比巨怪還可怕？你整天吹噓去年面對巨怪多麼勇敢，難道還怕一棵樹？”
這句話對羅恩造成暴擊，他幽怨地瞪著哈利，這個曾經單純的小夥伴，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像沃恩一樣刻薄。
哈利激將一句，又安慰他：“而且我們還有隱形衣，偷偷溜過去，它根本看不到我們。”
羅恩最終被說服。
對啊，有隱形衣還怕什麼？
內心深處符合格蘭芬多特質的勇敢和莽撞，戰勝了理智，兩人披著隱形衣，悄悄向那棵佇立於夜空，枝椏時而抖動一下，看起來頗為巨大陰沉的柳樹走去。
“羅恩，你喘氣的聲音能不能小一點？”
“噓——小聲，別吵醒它！”
“你在擔心什麼，一棵樹難道還有耳朵嗎？你看，我們已經很近了，它都沒有動靜……哎喲！”
哈利突然的驚呼嚇了羅恩一跳，“怎麼了怎麼了？”
“地上好像有樹根，被絆了一下。”哈利揉揉腿，取笑道：“羅恩，你今天怎麼這麼膽小？”
往常，聽到他這樣說，羅恩一定會氣得頭髮都炸開。
但今天，哈利卻沒聽到回應。
他奇怪抬起頭，看見羅恩正盯著地面發呆。
“羅恩？”
羅恩終於給了回應，聲音顫抖：“哈利……樹根好像，在動……”
“嗯？”
哈利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什麼東西猛地纏住自己小腿。
巨大的力量驟然爆發，一下將他拽飛起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羅恩隱約看到樹根似乎在動，不祥的預感剛開始醞釀，就見地面忽然彈起一條粗大藤蔓一樣的黑影，一下捲住哈利的腿。
嗖的一聲，哈利消失不見。
隱形衣也不知被甩去了哪兒。
驟然的變故讓羅恩根本反應不過來，只是下意識抽出魔杖，呆呆仰起頭，試圖尋找哈利的身影。
他很快就找到了，因為就在頭頂。
“啊——”
哈利的尖叫聲劃破夜空，被那條纏住他腿的藤蔓一樣的黑影，凌空拖拽著甩來甩去，然後高高拋起。
“羅恩——！”
聽到哈利的呼喚，羅恩從錯愕中回過神，他舉起魔杖想救哈利。
但措手不及之下，一年來學過的魔咒，彷彿突然全部遺忘，腦袋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畫面突然在他腦海裡迴盪——
那是去年，他們第一次上飛行課的時候……哈利被馬爾福惹怒，把馬爾福從半空撞了下去。
當時一直跟在後面的沃恩，像救世主一樣，在危急關頭念出了咒語。
那是羅恩第一次忽略沃恩惡劣的本性，覺得他半空中紅髮飄揚、揮舞魔杖，施放魔法的樣子很帥。
為此他私下裡還偷偷模仿過不少次。
雖然平時總是吹噓，自己去年萬聖節面對巨怪怎麼怎麼樣，但羅恩自己清楚，那天他全程躲在沃恩身後，什麼都沒做。
腦袋一片空白的羅恩，下意識按照腦海裡浮現的畫面，揮舞魔杖，念出那個咒語：
“障礙重重！”
入學前從沒有正常用出一個魔咒，入學後也經常吊車尾的羅恩，在急切中居然一次成功。
在他的咒語下，頭頂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厚重，視野都因此而顯得模糊。
但它也提供了有效的緩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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