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有些擔憂的問道。
石守信搖搖頭,那麼粗一根橫樑,要去哪裡找那種木料呢?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難辦。
什麼山就長什麼樹,對應的木料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根本玩不出花俏來。
“未曾,運輸之法,可以利用褒水,在下方靠流水搬運木料,在方孔處停下來,我們再將其吊起來。”
石守信沉聲說道,他這一天也不是沒有收穫,腳下的褒水在那一段水深,正好可以用來運輸木料。
“不錯,只是,那方梁不好尋找,在山壁上鑿新坑更是困難重重。
聽聞這棧道是諸葛亮所建,只怕初建時就想到了有今日魏軍走褒斜道。
那方孔開得如此之大,也是為難我們,不讓我們就地取材。
諸葛亮之才當真是不可小覷。”
杜預嘆了口氣,有些驚歎於諸葛丞相的智慧。當然了,你站在諸葛亮對面,那他的智謀肯定是要拿來整你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鬼知道當初丞相建棧道的時候,是不是故意留下這一手呢?
“元凱兄,石某有件事,需要你幫個忙。”
石守信忽然拉住杜預。
“敢當請講,杜某必定幫忙。”
杜預點點頭說道,別說石守信對他有救命之恩了,就說現在大家都在想辦法建棧道,石守信的要求杜預就不能拒絕。
“司馬亮的軍營在長安,家眷也在。你現在派人去找他,或者你親自走一趟,然後說一下那個什麼什麼。
你是司馬氏的姑爺,你開口更好些。”
石守信跟杜預面授機宜,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嗯,明白了。”
杜預有一肚子疑問,卻沒有多說什麼。司馬亮這廝,乃是司馬家有名的平庸之輩。大概是起名叫“亮”而受到了不可名狀的詛咒,自幼司馬亮就是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
杜預有些搞不懂能從司馬亮這裡能套到什麼。
那些方木的外圍,要有些填塞的東西,以彌補公差和防腐。要不然做大了橫樑塞不進去,做小了,橫樑會晃盪,人走在棧道上搞不好就滑到水裡了。
這是在打楔子固定之外的要求。
一天時間過去,晚上的時候,石守信拿出幾塊小方木,每個都只比拇指大一點,已經被磨得邊角都起毛了。
他將這幾塊小方木在手中揉搓著,每次思考重大問題的時候,他都有這樣的怪癖,以此來減壓。
重新開鑿石壁行不行呢?
也不是不行,只是沒必要,因為側面是山壁,底下是褒水的地形已經定死了。沒有託底,橫樑孤懸是必然的。
孔開小了,木頭倒是好找,但細木無法承受過重的馬車牛車通行,輜重就運不過去。
不能運糧,那要這棧道何用?
反倒是原有方孔,已經在諸葛丞相幾次北伐的過程中被驗證過了,運糧絕對可行,省了很多麻煩。
“該怎麼辦才好呢?
是利用舊的,還是重新開孔?”
石守信自言自語道,心中暗暗揣摩諸葛亮當年是怎麼做的,難道……是從蜀地運來粗大樹木嗎?
那得多折騰啊!
他覺得以諸葛亮的智慧,應該不至於做這麼蠢的事情,白白消耗人力物力。
可惜舊棧道已經被燒,無法還原過往是如何製作的了。傳言諸葛亮精通器械,才能深不可測,他定然是想了很多辦法的。
以蜀國那種國力,還多次北伐,肯定不會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去修什麼棧道。
山壁上這個方孔是用來幹啥的,石守信也是和眾人商議後推理出來的。事實上,現在的情況是,更南面的棧道走著走著就沒路了,只能看到石壁上的方孔,山壁一側下方就是褒水,地形讓人絕望。
現在的方案,也是眾人琢磨出來的,並不一定是諸葛亮的原始設計。
石守信嘆了口氣,他閉著眼睛回憶了一下羊徽瑜寫的那封信,感受到某種極為強烈,卻又偽裝起來不想讓人察覺到的關心。
沒有風花雪月,沒有你儂我儂,只有叮囑和告誡,冰冷中帶著事無鉅細般的關切。還有一種小女人害怕情郎出事,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猶豫糾結。
石守信一屁股坐在軟墊上,他想給羊徽瑜寫一封絕筆,忽然眼角餘光,看到了剛剛拿到手裡玩耍的小方木。
其中有四個,正好立起來,其截面擺成了一個尚未嚴絲合縫的“田”字。
石守信立刻興奮得不能自已,他差點沒把自己那木魚一般的笨腦袋錘爆!
方木!諸葛亮是何等樣人,他為什麼要用方木呢?麻煩不說,還會減小木料的截面!
古代雖然沒有車床,但是車圓木已經是輕車熟路的木工活!諸葛亮為什麼不開圓孔呢?
又方便又結實!
答案就是:圓木不好拼接!
四根小方木,拼成一根大方木,這就是棧道橫樑的秘密,說穿了真是一錢不值!
但是四根方木並不是直接擺在那裡就行了的。它需要用木工經常用的“膠水”粘在一起,與此同時,還要用各種小五金銜接。除此以外,木工裡面常用的榫卯結構也不能少。
就是要用各種方法,增加方木的整體強度。換言之,這種橫樑並非是直接把樹砍了削皮去邊做成的,反而是一種拼接成的複合板!
這在中國古代的木工活裡面,叫“抱柱”!唐代以後森林砍伐加劇,已經很難找到適合建屋舍的大木,所以拼接式複合板開始大行其道。那都是將來的事,現在這個時代,用得非常少。
褒斜道的山谷裡面就有這樣規格的樹木可以砍伐,到時候看看有沒有寬度需求降低了一半的那種!
如果有,那這件事就解決了!
石守信激動的站起身,狠狠揮舞了一下拳頭!
“鍾會,你踏馬會陰人又怎麼樣!你挖的坑,看老子給你填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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