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羊徽瑜睡眼惺忪的起床靠在床頭,腦子裡一片混沌,簡單說就是發呆。正在這時,侍女徐瑩前來稟告:石守信夫人李婉帶著家僕上門來拜訪了。
羊徽瑜嚇得立刻就清醒了過來,洗漱之後連忙來到小院堂屋,有些做賊心虛的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人生一般。
那天她像個傻子一樣賭氣去石守信家裡送野味,就是心中有種跟李婉較勁的念頭,還特意化了妝。回來以後腦子冷靜下來,頓時一陣心虛後悔。
那種事情跟孩子鬥氣差不多,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能幹出來的事情!
“石夫人今日來訪,不知有什麼事情呢?”
羊徽瑜定了定神,面色平靜問道。
“哦哦,上次羊娘子不是替羊公送來了很多野味嘛。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方便單獨面見羊公。家裡作坊新產了些白紙,送來羊娘子這裡作為回禮,不成敬意。”
李婉很是客套的說道。
禮尚往來嘛,李婉帶家僕來送紙,也是風雅之事。
羊徽瑜暗暗鬆了口氣,原來對方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啊。她和別人丈夫偷腥的事情,可經不起理論呢!甚至提都不能提。
她那夜在床上像個蕩婦一樣和別人的丈夫歡愛,現在想起來就感覺羞恥。
“多謝石夫人,那我便將其轉交給叔子。”
羊徽瑜微笑說道,不敢跟李婉對視。
“妾這便告辭了,有所打擾還請見諒。”
李婉是直爽之人,並沒有感覺羊徽瑜有什麼不對勁的,直接拜謝然後出了院落。
其實她只是察覺到這位“司馬師遺孀”,對自家有些善意,所以她要維持並加強這段人際關係,慢慢構建“內宅關係網”,並沒有想太多。
等李婉走後,羊徽瑜從禮物裡抽出一迭白紙,輕輕撫摸著紋理,忍不住嘖嘖讚歎道:“這便是石郎紙啊,以前想買都不好買,現在倒是有人送了。”
她立刻心情大好,拿著紙進了書房,坐下開始磨墨。
羊徽瑜患得患失,感覺自己上次寫的那封信語氣太生硬了,像是上級在訓斥下級一樣。
這次她想寫一封看起來不那麼“公事化”的信,提起筆,卻又不知道該寫什麼才好。
左思右想不知道過了多久,徐瑩敲門道:“瑜娘子,羊公派去隴右的信使回來了,說有事求見。”
“快請!”
羊徽瑜鞋子都懶得穿,直接讓自己的透氣麻布白襪踩在地上,腳步輕快的開啟門。
書房門口,在羊氏當家僕數十年,一出生就在羊家的那位中年信使,對羊徽瑜詢問道:“瑜娘子,這是石郎君寫的回信,您看是您這邊收,還是鄙人送去羊公那邊?”
“我收著吧,你先去叔子那歇著,一路辛苦了。拿著這些錢去置辦點衣物吧。”
羊徽瑜從袖口裡拿出幾片金葉子,遞給那人說道。
“一片就夠了,可不敢多要瑜娘子的賞賜。”
那位家僕連忙跪下行禮,千恩萬謝的接過那片金葉子。
很多時候,貴族家的忠僕比一般人過得要好很多,他們家的女兒,甚至很多時候都能給主人做妾。關係遠不是簡單的僱傭或者奴役,其中內涵要豐富許多。
但奴性這種東西吧,它終究是扭曲的。
羊徽瑜好好安撫了對方一番,然後將剩下的金葉子都放到了這位家僕手中。所謂御下,就是在掌控生殺大權的同時,給對方遠超心理預期的好處,這樣就能恩威並施如臂使指。
在司馬家屹立多年不倒的羊徽瑜,顯然是知道遊戲規則的。
關好門,確認沒有人偷聽偷看,羊徽瑜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那模樣跟一個瞞著父母偷吃糖麼,而且還沒被發現的小女孩一樣。
羊徽瑜拆開竹筒上的火漆,拿出裡面的信紙,稍稍有些失望。
她寫信寫了那麼多,石守信怎麼就只回了一張紙呢?
羊徽瑜嘆了口氣,心中黯然。這段孽緣,多半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她開啟信紙,發現紙上是一首詩: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她的心頓時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一樣,呼吸都紊亂起來了。
羊徽瑜閉上眼睛,思緒回到那個晚上。
那一夜她顫抖著,她歡呼著,她喘息著,陷入了迷亂。
確實是一個美妙而且滿足的夜晚,石守信和徐瑩在門房的對話,她也偷聽到了,感動得不能自已。
只是等第二天醒來以後,羊徽瑜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何等瘋狂的事情。
現在看到石守信“寫的”這首詩,她心中的惶恐與焦躁,瞬間就平復了。
感覺到真情的付出被接納,被肯定,羊徽瑜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上天總算對她不薄,在她生無可戀的時候,送了她一段前途未卜的姻緣。
羊徽瑜內心被愛意填滿,又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萬一,萬一自己的情郎在蜀地遇害怎麼辦?
羊徽瑜頓時心亂如麻,恨不得馬上去大將軍府,求司馬昭把石守信調回洛陽來。
但冷靜下來以後,她又察覺到,自己什麼都不能做,至少,要等石守信返回洛陽以後,再來向司馬昭進言,把功勞落實下來,不讓其他權貴奪石守信的戰功。
羊徽瑜現在甚至都有點害怕跟司馬昭見面。
她察覺到,隨著伐蜀戰爭的進行,司馬昭的心思越發不加掩飾了,目光時常在自己身上審視,意味深長。
當然了,這裡面男女之事的因素只佔很小一部分,關鍵的是禮法上的陰謀。問題的核心不在於羊徽瑜本人,而是她和司馬攸之間的關係,以及司馬師繼室的身份。
羊徽瑜心中擔憂,萬一這位大將軍忽然暴起將她撲倒在地上,以貴妃之位許諾,要佔有她,那該如何處理呢?
以前不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再加上司馬昭還不是皇帝,所以沒有下手的機會。
現在隨著晉公之位一步步靠近,讓司馬昭越來越沒什麼顧忌了。
“唉!”
羊徽瑜長嘆一聲,此刻她就想靠在石守信懷裡,不管對方怎麼非禮輕薄她都無所謂。政治上的那些事情,太糟心了。
正當她長吁短嘆之時,書房門又敲響了,不過這次不是侍女徐瑩,而是弟弟羊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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