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放跑了姜維,你就沒有活路可走了呀!”
鄧艾對正在下樓的諸葛緒喊道,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誠懇。
“鍾會要殺,不過殺我一人而已。
跟你去偷渡陰平,那要死萬人!
我寧可讓鍾會斬我,也不想麾下將士白白枉送性命!
鄧艾,你自以為英雄,其實不過是在用麾下將士的鮮血,鋪就你的不世之功。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艾艾!我才不屑與你為伍!”
諸葛緒轉身指著鄧艾罵了一通,隨即頭也不回的走了。
鄧艾因為口吃,被人私下裡戲稱“艾艾”。諸葛緒當著許多值守將士的面罵鄧艾為“艾艾”,已經是撕破臉,壓根就不想跟他廢話了!
城樓上的鄧艾被諸葛緒罵得無言以對,那張老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可謂是精彩紛呈。
其實鄧艾想說:出身卑賤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現在就是該“伸”的時候啊,你怎麼能當縮頭烏龜呢?
然而,諸葛緒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就是縮了!
諸葛緒下了城樓後,便立刻下令全軍開拔,東進白水關,然後屯兵白水關後,再孤身前往漢壽請罪。
諸葛緒心裡很明白,鍾會這個人好面子,自己姿態做得低一點,活下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其實情況並沒有鄧艾說得那麼嚴重。
……
諸葛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鄧艾卻陷入了兩難。
原本,鄧艾的計劃是先說服“能力平庸”的諸葛緒,這樣手裡就有了好幾萬兵馬。然後,他再召集自己麾下的將領開會,拿諸葛緒當籌碼,說服那些人。
主要是師纂。
這樣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偷渡陰平了。
可是現在諸葛緒都走了,說服部將的任務,也只能他一個人來辦。
該如何是好呢?
鄧艾陷入了迷茫之中,一時間竟然也想不出主意。
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時日無多。可是軍中大部分將領,也就三四十歲的模樣。
鄧艾不怕死,他想名垂青史,以至於迫不及待。
可是他麾下的將領們卻不是六十多歲時日無多呀,那些人如果不作死的話,還可以活很久,他們的舞臺還有很久才會謝幕。
別人憑什麼要跟他一起去玩命呢?
深夜,鄧艾將長子鄧忠招到帥帳內,面色嚴肅,不苟言笑。鄧忠還不知道鄧艾想偷渡陰平的事情,以為鄧艾是擔心被司馬昭處置。
於是不等鄧艾開口,鄧忠便安慰父親道:“父親,看如今的局面,伐蜀已經勝了。既然如此,即便是我們無功而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我們牽制姜維,蜀軍說不定早就支援陽安關了。想來大將軍得償所願,不會問罪我們的。”
不得不說,鄧忠的話是很中肯的,很顯然是他深思熟慮之後想出來的。
這種情況,就好像街頭算命之人,總是喜歡說被算的人近期要倒大黴。
不是因為能掐會算,而是參悟透了人性。
倘若被算的那個人倒黴了,基本上都會回過頭再來找他,到時候算命先生肯定要狠狠宰他一筆。
但如果那個人沒有倒黴呢?
其實不倒黴也沒事。
試想一下,一個人運道通達,竊喜還來不及,最多心中罵算命的一句“江湖騙子”,誰會去專門找算命先生的晦氣呢?
對於司馬昭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
既然拿下漢中,那麼這一戰就贏了,司馬昭只會讓鄧艾也沾點喜氣,不可能在得勝了的情況下,還特意往鄧艾脖子上砍一刀。
估計最多也就板子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那些不是我在乎的,奪了漢中,大將軍不可能將我怎麼樣。估計也就是回洛陽養老而已。”
鄧艾長嘆一聲。
“那父親擔憂的是?”
鄧忠一臉疑惑問道。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
鄧艾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臉上滿是猙獰與不甘。
“我想走陰平小道,南下直插涪城,建立不世之功業。”
很久之後,鄧艾沉聲說道,眼睛裡都是血絲。
“父親,您知道陰平小道究竟在哪裡嗎?”
鄧忠一臉錯愣反問道。
陰平小道又叫陰平古道,換言之,屬於那種山間農夫砍柴才會走的路。前前後後,延綿超過七百里!
這要怎麼走?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還能怎麼走,路在腳下!”
鄧艾冷哼道,皺起眉頭,心情變得極為糟糕。
看這架勢,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支援偷渡陰平!
“這樣,你找幾個信得過的親信,然後……”
鄧艾對鄧忠招招手,低聲耳語交代了幾句,說得一旁的鄧忠連連擺手,想要拒絕。
“父親,您這樣,軍中搞不好要譁變的。”
鄧忠面色慘白拒絕道。
“誰不服就殺誰!反正是一死,我顧不上他們了!”
鄧艾惡狠狠的說道。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偷渡陰平了,這時候站出來唱反調的,直接殺,有多少殺多少。
如果贏了,誰會去責備勝利者,那些人就白死了。
如果輸了,想來鄧艾一家已經死光,也不在乎那些苦主們的家眷哭鬧,更不怕司馬昭追責。
鄧艾根本就不擔心身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