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建來得客氣走得匆忙,不過很顯然他沒有對石守信說實話,或者說他淡化了姜維夜襲魏軍大營的影響。
實際上,姜維這次夜襲,狠狠打了鍾會一耳光,並給予魏軍極大心理震懾。
果不其然,中午的時候,傳令兵就過來了,並告知石守信新口令。那人還特意提醒說:這個口令只在今夜子時以前有效,到子時換防時,口令會變更。
如此謹慎,就連孟觀都察覺出不對味來了。他詢問石守信相關事宜,但後者什麼也不肯說,只是不停在講“先等一等再說”。
到子時換防時,傳令兵將石守信帶到了鍾會所在的帥帳內。人不多,除了鍾會外,也就李輔、衛瓘、丘建等寥寥數人而已。
“石監軍,你將假節的文書給李輔將軍過目一下。”
鍾會對石守信吩咐道,毫不客氣。說白了,至今鍾會都看不起石守信的出身,連名字都是“雙字”,天然就矮人一頭!
“李將軍,請過目。”
石守信也不含糊,將司馬昭給自己的任命書遞給李輔檢視。
李輔是老資格了,當年就跟著司馬懿東征西討,乃是司馬家的舊人和心腹。他一看文書裡面的內容,就知道司馬昭這是在玩摻沙子的遊戲。
於是李輔看向石守信輕輕點頭,表示認可,倒也沒說什麼別的。
“昨夜蜀軍襲營,損失慘重。李將軍今日剛剛到大營,還不清楚昨夜的情況,需要本都督說一下麼?”
鍾會看向李輔問道,這話問得有點傲慢,不過李輔也不以為意。他對鍾會作揖行禮道:“此事末將已經聽說了,大都督直接說辦法就是。”
聽到這話,所有人包括石守信在內,都看向鍾會。
等待對方的回答。
……
“姜伯約來勢洶洶,不知諸位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應對呀?”
鍾會沒有解釋,反而是開口詢問道。
這一戰對鍾會的挫敗顯而易見,連對姜維的稱呼都尊敬了幾分。
軍帳內李輔和衛瓘等人都不說話,鍾會看向石守信,希望他能拋一塊磚。
“大都督,下官以為,昨夜之所以姜維可以突入大營,造成損失,乃是因為有些將領翫忽職守,失去指揮所致。
如今我們已經有了防備,姜維絕不可能再次得手。只要下令軍中各部各司其職,便能杜絕夜襲再次發生。”
石守信言之鑿鑿說著“提議”。
鍾會微微皺眉,對方說的,確實是正確的廢話,但那些言外之意,他卻已然聽懂了。
“如此重要的軍議,為何不見胡烈?”
李輔忽然冷不丁開口問道,臉上滿是狐疑之色。
石守信不知道他是明知故問呢,還是真的傻白甜,估摸著應該是前者。
跟司馬懿混過的人,那能是傻子麼?
“大都督,胡烈這些人,確實是違反了軍法,按律當斬。
可是如今大敵當前,蜀軍虎視眈眈,未勝而先斬大將,恐非良策。
再說我軍糧道太長,萬一有個差池,恐有傾覆之患。
不知道大都督可否讓胡烈等人戴罪立功呢?”
衛瓘終於丟擲了終極議題。
“嗯,倒也不是不行。”
沉吟片刻後,鍾會終於還是鬆口了。
那些將領起碼有十多人,最低的官職也到牙門將。如果一口氣都殺了,起碼有幾萬魏軍要陷於指揮混亂。
鍾會還要依靠這些人打進蜀地呢!哪怕他知道這些人心裡有鬼,也沒法現在就處置他們。
“衛監軍,那就在你這裡記上一筆,讓他們戴罪立功。若是再犯軍法,數罪併罰,絕不饒恕!”
鍾會狠狠捶了一下桌案說道。
“如此,便讓胡烈來此商議軍務,其他人先返回各自序列,大都督派親兵在他們身邊監視其言行即可。”
衛瓘對鍾會行禮說道。
不一會,胡烈被鍾會的親兵帶到了帥帳。他的模樣有點狼狽,畢竟是被軟禁了幾天,沒有洗漱,頭髮亂糟糟的,身上也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餿味。
但胡烈此刻看起來精神奕奕,一點都不顯得頹廢。
“胡將軍,你可知罪?”
衛瓘看向胡烈問道,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胡烈不是傻子,瞬間就心中如明鏡一般。
終於來了!
他立刻伏跪於地懇求道:“末將死罪,求大都督寬恕。末將願意戴罪立功,上陣殺敵不在話下。”
“起來吧,記得這次教訓,若有再犯,定斬不饒!”
鍾會板著臉說道,他看到“得高人指點”的胡烈,心中一陣膩歪,又不好發作,只能捏著鼻子點頭贊同。
石守信心中暗道:在場這幾個都是喜歡裝的,世間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一切都是因利而起。只是不知道入蜀之後,事態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