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這封信只是危言聳聽的話,那麼結合鍾會近期的動作來看,局面就已經很危險了。
“上次我給朝廷上書,信使也被鍾會攔截了。那個人把書信謄寫了一份一併送來了,唉!”
鄧艾又是長嘆一聲。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剛剛就直接把劉禪的事情應承下來了。
鄧艾瞧不起鍾會,也不怕他!
“父親,誠如這封信中所言。
如果父親出面,代替劉禪答覆鍾會。那是不是正好應驗了信中所說的:昔日高祖入關中,財富無所求,婦女無所幸?”
鄧忠輕聲問道。
鄧艾點點頭,他發現自己如果寫信去長安,向司馬昭檢舉鍾會向劉禪索要蜀漢公主。
司馬昭會怎麼說呢?會大發雷霆,甚至撤鍾會的職務麼?
不會的,司馬昭只會說幹得漂亮!
沒有卑躬屈膝,那還叫亡國之君嗎?都亡國了,皇帝還不跪著,難道覺得自己腰桿很硬?
事實上,劉禪越慘,司馬昭心中就越是舒坦。
滅國之大將,在敵國子民中甚有聲望,皇帝不擔心他造反麼?
鄧艾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跟鍾會打官司,他輸定了!司馬昭百分百支援鍾會!
“父親,不如讓劉禪答應鐘會,此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又何必去救他呢?”
鄧忠勸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蜀中的大戶,蜀國的舊臣,會不會……”
鄧艾有些猶豫。
“父親,兵法不是有說過嗎,要示敵以弱,要使得敵人驕狂。
只有敵人驕狂了,目空一切了,才會露出破綻來。”
鄧忠繼續勸說道,事實上,他對此事其實是一種不以為然的態度。
或者乾脆點說,就是壓根不關心劉禪怎麼被鍾會打壓。
又不是送他們鄧家的女子去給鍾會做妾,是劉禪的女兒呀,跟自己又有什麼直接關係呢?
鄧忠不像是鄧艾那樣好面子。
“如此也好吧。”
鄧艾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去通知劉禪,告訴他這件事是他的家務事,他可以自行斟酌著來,不必問我的意見,我也不會干預和插手。”
他決定服軟了,畢竟刀也沒有砍在自己身上。
鄧艾只能確保自己不胡來,儘量約束部下不胡來,鍾會狂妄自大,那就由得他去吧。
當然了,鄧艾不可能直接跟劉禪說“我保不住你”,只能說“這是私事”,既然是私事,那就你自己解決,很合理的吧?
“父親,這件事還是要報與朝廷,不過這次信使要走小路,不能再讓鍾會的人馬截獲信件了。”
鄧忠建議道,上次送信,是他們太大意了沒有閃,沒有料到鍾會居然如此卑鄙,攔截魏軍信使這樣的破事都做得出來!
這種錯誤一次就夠,不用等第二次了。
“嗯,正要如此。”
鄧艾點點頭,眉角閃過一絲愁雲。
他心中有個可怕的念頭,只是暫時還不敢跟鄧忠去說,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
鍾會帶兵在涪城屯紮之後,並沒有直接帶兵前往成都,而是在涪城等待。
他在等一個把鄧艾拿下的機會。
不把鄧艾拿下,自己的計劃,就完全沒辦法推進。他如果現在進成都,甚至還要跟鄧艾去爭一個“主次”。
這是鍾會不能容忍的。
為了應對接下來的局面,鍾會一共射出了“三支箭”。
第一支箭,就是找劉禪討要蜀國公主,也就是劉禪女兒做妾。這只是個藉口而已,激怒鄧艾的藉口。
劉禪的女兒成親了嗎?
當然成親了,大女兒還生過三個兒子呢!
但是鍾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要的就是啪啪打臉鄧艾,讓成都所有人都看看,鄧艾護不住任何人。
不過嘛,如果鄧艾出面阻止此事呢?
那樣更好,連環計的第二階段就可以開啟了。
這便是鍾會的第二支箭,鄧艾越是反抗,就會越是墜入深淵!
只要鄧艾拒絕,那麼鍾會就可以寫信到長安告狀,告訴司馬昭:鄧艾在成都是多麼受愛戴呀,已經成為了蜀漢君臣的保護神!
自己想找劉禪這個亡國之君要個女人做妾都辦不到,都被鄧艾阻攔了。
鄧艾真是高風亮節啊,唯有昔年漢高祖入關中可比。
聽聞漢高祖當年入關中也是如此做派,鄧艾看來是想當漢高祖啊!果然是志存高遠,老馬伏櫪!
有鄧艾之前那封戰報打底,鍾會相信自己再進一下讒言,司馬昭一定會動心的!
鍾會知道司馬昭現在已經在懷疑他,不過沒事,有個類似漢高祖的鄧艾,司馬昭會“兩害相權取其輕”。
除了這兩支箭,第三支箭也在悄悄的進行:重新整編姜維麾下的蜀軍,並讓姜維獨領一軍,在本地招兵買馬!
也就是用司馬昭給的糧草,去養姜維的兵!
這些人馬是要做什麼呢?
呵呵,鍾會自然是不會對外公開,一切都是在悄悄進行。
想到這裡,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臉上的自得掩蓋不住。
正在這時,丘建悄悄走進帥帳,在鍾會耳邊輕聲說道:“大都督,晉公寫信過來了。去成都的那個信使,也被我們攔截了,書信都在這裡!”
丘建將一迭書信遞給鍾會,有曹奐的,也就是朝廷公開發布的聖旨,也有司馬昭的密信。
有送給鍾會的,也有送給鄧艾的,還有送給衛瓘的。
所有書信,都一股腦的被鍾會拿到手了。
這種事情,已經是膽大包天,若是被司馬昭知道,鍾會回洛陽以後一定會被清算。
但是鍾會已經不在乎了,現在的他,那是什麼事情都敢做。要的,不過是藉口而已。
“此事莫要聲張。”
鍾會對丘建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要靜一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