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間硝煙如墨,緩緩瀰漫,大地仍在輕微震顫。
武者秘境中,光暗麒麟自爆產生的奇異波動與秘境本就神秘莫測的氣息激烈碰撞、交織纏繞,終於引起了秘境入口排程室裡,總教官古山的強烈警覺。
一種強烈的,源自生命深處的悸動讓他坐立難安。
古山不再有絲毫遲疑,身披玄黑泛金的沉重戰鎧,腰間懸掛著染血的巨刀,立即點齊身旁氣息最剽悍的獵妖隊心腹精銳,踏入傳送陣。
焦糊與血腥氣息混合的風撲面而來,他們踏著狼藉焦土,頂著令人心悸的能量餘波,以最快的速度向著這片彷彿被無形巨手蹂躪過的狼藉之地疾馳而去。
古山那鷹隼般銳利的黃金色瞳孔掃視著眼前的殘垣斷壁,目光所及,滿目瘡痍的景象令他心頭驟然一緊。
當那個巨大無比,如同天譴之眼的隕石坑,連同坑底殘留的,令他都感到面板刺痛的混合能量氣息,最終映入他眼簾時,他那刀刻斧鑿般的濃眉瞬間緊緊蹙起,眉間的溝壑深得能夾碎鋼鐵。
“快!救人!”
古山的聲音低沉渾厚,巨大的聲浪帶著武者的真元,清晰地壓過了混亂的迴響,更是隱隱盪開了那愈發濃郁的紫色塵霾。
他身後身穿漆黑制服的隊員們聞聲而動,動作迅捷而井然有序。
他們分散開來,小心地避開能量殘餘波動劇烈的區域,動作輕柔地將昏迷的蘇塵和趙鐵山等人抬上擔架。
玄一倚靠在一段彷彿被巨力生生撕扯折斷的巨大樹幹旁,臉色灰敗,胸前那用臨時繃帶草草纏裹的傷口,仍在緩緩滲出暗紅的血跡。
見到古山快步走來,他只是極其艱難地扯動嘴角頷首示意,隨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出的濃稠的黑血滴落在身前焦黑的地面上。
古山大步流星走到玄一身邊,蹲下身來,目光如炬,銳利地落在他胸口處那道深可見骨,皮肉翻卷的恐怖傷口上,沉聲問道:
“連你這樣的七階武者也傷成這樣,這片山谷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玄一苦笑著,那笑容牽扯著傷處,讓他疼得臉頰微微抽搐。
又是兩聲重重的咳嗽之後,他才說道:“一言難盡,過程兇險詭異遠超預料。總教官,傷員要緊,具體的……還是先救人吧,容後再稟報……”
古山目光掃過山谷慘狀,深知此刻追問確實並不合適。
他站直身體,大手猛地一揮,聲音果決如鐵:
“所有人聽令!立刻將傷員轉移至醫療艙!傳我命令,即刻封鎖秘境所有入口!”
“沒有我的特別手令,任何人不得再入內,違令者,立斬!”
沉重的青銅巨門伴隨著沉悶的金屬摩擦聲緩緩閉合、落鎖,將武者秘境的詭譎與致命危險徹底封禁其內。
獵妖隊的醫療艙內,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氣味瀰漫在每一個角落。
蘇塵在一種深沉入骨的疲憊中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單調而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寂靜的環境讓他瞬間清晰感知到,胸前衣襟內傳來的那份溫熱與存在感。
他下意識地伸手探入懷中,指尖立即觸碰到那枚溫潤圓融的珠子——天魁珠。
此刻的天魁珠已褪去了在樹頂時的刺目赤紅色光華,轉而呈現出一種內蘊神光的半透明乳白玉色。
球體內彷彿有無數細微的星辰光點,正在其中以一種玄奧的軌跡緩緩流動、生滅不息,散發出神秘而深邃的氣息。
蘇塵怔怔地望著它。
光暗麒麟最後那混合著不捨、決絕與無限信任的複雜眼神,再一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一陣強烈的酸楚猛然將他籠罩,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無形的手狠狠揪緊,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佩奇最後的抉擇,是為了守護他和更多的人……
“佩奇……”
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而哀傷,手指無意識地,一遍又一遍輕輕摩挲著天魁珠光滑微暖的表面,彷彿在無言地安撫,告別一位剛剛逝去的摯友。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極其輕微地推開了。
玄一換下了一身破碎染血的戰鬥服,穿著一身乾淨的深藍色勁裝。
胸口的傷口已被帶有鎮痛與修復效能的合金繃帶仔細包紮好。
但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得過分,行走間腳步略顯虛浮,顯然內傷極重。
他手中提著一個散發著若有若無檀木清香的古樸木盒,緩步走到蘇塵床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你醒了。”
玄一的聲音低沉,帶著重傷後的疲憊,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感覺如何?還撐得住麼?方便的話,我想和你談筆交易。”
蘇塵沒有立刻接話,目光轉向玄一的臉,似乎在審視什麼,然後下意識地將掌心的天魁珠握得更緊了。
玄一似乎沒有在意蘇塵的沉默,將那古樸木盒放在蘇塵床邊的矮櫃上,發出一聲輕響。
他伸出指節分明,卻微微有些顫抖的手,緩緩開啟木盒的銅釦盒蓋。
頓時,一股濃郁的精純能量混合著微弱的妖獸煞氣撲面而來。
盒內流光溢彩,整齊碼放著二十餘枚龍眼大小,顏色各異,品相絕佳的渾圓妖丹。
每一顆都氤氳著至少相當於五階及以上強者的能量波動!
妖丹下方,則壓著一張鑲嵌著金絲,印有獵妖總部標識的暗金色晶卡。
玄一目光緊緊鎖住蘇塵手中緊握的珠子,聲音低沉,無比鄭重:
“這裡是二十五枚經過精煉,最低五階中品以上的純淨妖丹!”
“以及一張可以在聯盟內任何大區總部兌現,面值十億龍幣的金卡。”
“我希望你能……把天魁珠賣給我。”
蘇塵眉峰微挑,將天魁珠輕輕放在胸前被單上,看著玄一那極力控制卻依舊流露著強烈渴望的眼神:
“玄一隊長似乎……對這天魁珠格外執著?”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探究。
“是。”
玄一毫不避諱,眼神從天魁珠上艱難的收回,坦蕩直視蘇塵。
但那坦蕩之下潛藏的,是近乎孤注一擲的渴求火焰。
“天魁珠對我而言,意義重大。我必須得到它,用它去救一個人……一個對我恩同再造的人。”
“無論你開出多少價錢,只要我玄一辦得到,絕不還價!除此之外……”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我玄一在此立誓,無論結果如何,在我力所能及範圍內,可為你無條件出手一次,任何事!”
蘇塵平靜地注視著玄一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熾熱光芒。
這讓他想起了懸掛在城主府那張老舊合影照片背後代表的血海深仇,想起了五年前第二整支精英隊悄無聲息的覆滅。
心中冷笑如冰河蔓延,面上卻無絲毫波瀾。
他果斷地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可動搖的堅決:
“抱歉,玄一隊長。這天魁珠……對我來說承載著更重要的責任,它是非賣品。所以,恕難從命!”
玄一聞言,銳利如刀鋒的眼神瞬間釘在蘇塵臉上,試圖穿透他的平靜尋找破綻。
審視持續了幾息,室內空氣幾乎凝固。
最終,他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失望與深沉的疲憊,沒有再堅持。
他只是深深看了蘇塵一眼,那一眼複雜難明,低低地說了句:“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強求。”
隨即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地收起了木盒,聲音低沉得如同自語: